他唯一的女儿。
她出生时,胤禛抱着她。她要取名字时,胤禛在书房想了数宿。她生了病, 胤禛再忙也要去陪她,低唤阿玛的花儿快好起来吧。她年岁渐渐长大,胤禛更多的是远远地看着她,李侧福晋没了,胤禛处处为她打算。
她曾经让胤禛失望过。那时胤禛在想他的依勒佳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长成了那样的模样?
他从幼时直至现在都在康熙面前压抑着自己、掩饰着自己、伪装着自己,一度快要忘记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难道依勒佳也是如此吗?
但再多的疑虑存在,胤禛都可以选择再次相信依勒佳。
知道苏培盛一字一句地阐述,账本上黑白分明的字体。
胤禛心中有一块在坍塌。
“爷——”
苏培盛惊疑不定:“有些东西……您得瞧瞧。”
胤禛回过神,看向苏培盛,左手下意识抚上了右手腕上的佛珠,眉头紧锁:“拿过来。”
苏培盛不是不稳当的性子,这是怎么了?
胤禛发话,苏培盛也顾不得考虑一旁坐着的魏紫方不方便知道这事儿了。他手里碰着一个锦盒进了屋,转头看了一眼王正,王正立刻将门关上,何处侍从纷纷退到百步之外。
“二格格在正院侍疾,日日深夜方归,故而探查的人方才便去了春秋阁,搜出了……”苏培盛抖着手打开了锦盒,里面只放着一个小瓷瓶,“里面的东西检查过后发现是‘气竭’,一种关外的毒药,无色无味不易发觉,但与沉追花相遇会自燃,作用是、是……”
胤禛心有所感,手指失控一勾,手腕上的佛珠噌地一下崩断,珠子散落一地发出叮铃响声,他恍若不觉,眼神定在白瓷瓶上,问:“是什么?”
“是从肺开始破坏人的五脏六腑,使人慢慢虚弱致死,脉象看上去却像是肺病所致的油灯枯尽——”
苏培盛话音未落,人已经跪了下去,手里却牢牢地捧着锦盒。
胤禛看着那白瓷瓶,煞白的瓶身不知何时渐渐放大,直直刺入人的眼中,他闭了闭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魏紫。
魏紫一脸平淡,对此一点都不好奇的模样,察觉到胤禛的视线,她疑惑地回望了过去。
她知道,她就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是个妖,她不具备人类的情感吗?
如果她真是个不通人情的妖,又为何说喜欢他,为何与他厮守,为何生下小鱼和水哥儿?
报恩?
只是为了报恩?
胤禛咬紧牙关,喉结滚动了两下,道:“去找陈太医,让他看看这……东西,为福晋医治。依勒佳,让她待在春秋阁里,哪也不要去。”
“是。”
苏培盛走后,胤禛木然坐了片刻,在庭院中西洋钟响声的一瞬,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了堂屋。
魏紫直觉他的情绪里还有她的原因在,更直觉此刻不能让他离开,迅速起身追上他扯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