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的烛火投了她满怀,给她恬静的脸上镀上一层艳冶的红,衬着那笑靥却不显得俗,反而愈发如锦帛般的细腻温和,一口的糯米银牙也有了晃花人眼的本领。
也怪不得她那儿能中意,顶顶是极好看的小娘子。
就是可惜了,她小娘那一遭,不然凭这相貌、凭这绣艺还有这经事的态度,哪家不满箱满箱的抬金来娶。
孔氏无不遗憾,看她的眼神便愈发有了些怜惜,抻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拍了拍,“好孩子,你绣得好,我们自然乐意夸你,当然这也存了点我自个儿的私心。”
沈南宝抬起头,汪着清泉的秋眸翣了翣,“私心?”
孔氏嗐了声,“这话说出来害臊,毕竟我怎么都是做长辈的人了……”
说着,孔氏转过头,讪讪看向殷老太太,“老太君,我就是想找宝姐儿替我绣方锦帕,不过这事随意,我也是方才灵光乍现的这么一说,若是宝姐儿抽不开身便也罢了。”
殷老太太颇有荣光地笑,“这有什么的?你找宝姐儿要锦帕,便说明宝姐儿绣得好,于她来说是荣耀,她巴不得多绣呢!宝姐儿,你说是不是?”
话垒话,都垒到了跟前,沈南宝哪有不顺遂说下去的理由,便一笑,“祖母说的是,伯爵夫人您是喜欢我的手艺,所以才这么抹开了脸找我,我心里只有乐开了花的份,哪里还有什么抽不抽开身的话头,必定是闲消消的!”
一番话掺了蜜似的,只叫人听得心头舒畅,甭管内子里到底怎么想的,面儿是给足够了,哪里像其他那些年轻的小娘子小郎君,行事只为图心快,说起话来泾渭分明得很。
孔氏心头的可惜更上了层楼,从皓腕褪下来一只镯子推给她,“这绿镯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水头足不见絮,我瞧你那腕儿长得素净雪白,戴上定是极为相称,便送给你罢!”
沈南宝自不会要,摆手婉拒。
孔氏心底儿有着打算,当是得做足了样子,便把脸掉着,将镯子扽到她手心里,“拿着!长者赐不能辞,你若再不要,我便觉得是你看不起这镯子了。”
殷老太太在旁颔首道:“宝姐儿,既是伯爵夫人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罢。”
沈南宝这才将镯子纳了怀,戴到腕上一观,发现不仅是两相宜,还愈发衬得那镯子如绿潭,碧波生辉。
孔氏见状连连点头,“到底是人不同,我戴着只觉得这镯子好看,宝姐儿你戴着却有了灵动的韵致。”
沈南宝只道不敢当,之后又你来我往了几句,便有下人新进了几碟热膳,风月在旁伺候着布施。
孔氏便转过头又和殷老太太说起方才的话,“我先也是提心吊胆得很,就怕我那表侄不为真揽了罪,到时三木加身,都不知道躲哪儿地界去哭,不过幸得好,那魏台官是个明察秋毫的,叫了秦御史中丞细细纠察河渠令、河堤谒者,这才晓得他们二人狼狈为奸的勾当!”
河渠令、河堤谒者,不过正八品能有胆子私运兵器?
不是上头有人兜着,那便是……
沈南宝埋着首,细嚼着栗子糕正暗笃笃地想,身旁的孔氏果不其然地压低了声道:“原先以为不过是为着买卖赚个昧良心的钱罢了,没曾想,这二人竟同赤那族有牵扯,这兵器亦是赤那族潜进来,为的就是日后……”
之后的话不必说,谁都能懂。
左不过举兵攻城云云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