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说罢,也不管他什么样,剌剌踅身走了。
亦步亦趋的风月却没忍住的转了头,见萧逸宸站在那片辉煌的灯火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挫折,所以一张脸那么沉、沉到了泥淖,一双眼那么空、空得没有了神魂,杳杳一具躯壳,呆麻木讷地支立着,好似天塌下来都能不为所动。
风月心中嗒然,回首却看到沈南宝一径踱了老远,连忙搓上前,“姐儿,小的瞧指挥使挺难过的。”
难过?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动动嘴皮子的事,而自己却要为此困顿,提心吊胆旁人会否听见,又会否因而扯出一竿子鸡皮蒜毛的污遭事。
谢元昶不便是最好的佐证么?
她因着谢元昶遭了几回冷眼子、耳刮子了?
难道就因着叫他捏了把柄,所以他便要她养就把脸贴上去叫人打的性儿么?
沈南宝兀兀为自个儿腌苦着,完全没有去深究那从心底儿掠过的、若游丝般的欣喜是为何,就这么走到了席面上。
殷老太太见着她,招猫似的招她过来,“宝姐儿,方才还说起你呢,你就来了。”
“祖母。”
沈南宝应声着,瞧了一眼那正和殷老太太相谈甚欢的孔氏,蹲了身,“伯爵夫人。”
孔氏点点头,笑眯了眼,“不过日余的功夫没见,四姑娘长得愈发水灵了,倒是得这样好的相貌才能绣出那样好的翬翟。”
前个儿才叫国公府夫人登门来赏了巴掌,今个儿坐在这里就能毫无芥蒂地夸奖你。
这便是高门深宅的内妇一贯都持有的本领。
沈南宝前世不懂装样,受了好些磋磨,而今重活一世自当知耻后勇,便当即一笑,“伯爵夫人谬赞了,我也是有幸蒙得官家和淑妃娘娘的青睐,至于绣艺方面还需得好好潜心研制。”
孔氏眸子闪过一道惊异的光。
原先听国公府夫人提说过这沈南宝,道是个好性儿的小娘子。
自己当时过耳一听,借沈莳寿宴来见识了一番,但那次她一径低着头,能瞧得的不过是细腻纤白的脖颈,还有那莺啼似的声口罢了。
至于好性儿,自己没有咂摸出,更心头觉得这世上好性儿的小娘子多得去了,他们开国伯爵府不差他们这一个。
不曾想,国公府夫人说的‘好性儿’,竟是这么个‘好性儿’。
孔氏深想着,不错眼珠地盯着沈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