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不愿相信。只是,”允熥又摆了摆奏折,继续说道:“赵岩在供词中说,他未曾当面见过方先生与李佥事,但曾见过李佥事之三子李玄珐,与方先生家的二管家。这二人还拿出了李佥事与方先生亲笔所写的书信。只是他们并未将书信留下,让赵岩看了几眼就收了回去;赵岩也明白像方先生与李佥事这样的高官不愿留下证据的心思,所以没有留下。”
“赵岩如何确定这两封信确实是方寺卿与李佥事亲笔所写?”方孝孺与李士鲁都成了嫌疑人,辩解一句后不方便再说话,就由他出言问。
“赵岩当初在京中为官的时候,见过方先生与李佥事亲笔所写的奏折,记住了笔体与印章的样子。那日李玄珐与二管家拿出的书信上的笔体和印章,与他当初见过的一模一样。”允熥倒是丝毫没有不耐之色,继续解释道。
卢原质正要再问,忽然见到李士鲁身子一颤,似乎要跌坐在地上。顿时,允熥与卢原质、方孝孺三双眼睛都看向他。
‘我记得就在今年五月份,我有一次找不到印章,找来找去发现是在玄纪那里。玄纪当时说是想用我的印章盖在手条上在账房支领钱财,我去询问账房确实短了这么一笔款,就当众处置了他一番,又罚没了他的月俸后就罢了。而且玄纪虽然读书不太好,但写的一笔好字,与我的字体十分相像。’
‘而且就在今年六月到九月,他忽然说要回乡,侍奉祖父祖母。我想着难得他孝顺,在乡下读书没准比京城更好,就准了。从京城返回东阳老家,也确实经过苏州府。’
想到这些,李士鲁顿时明白,八成是自己的这个三儿子冒用他的名义参与此事,想要得到钱财。既然他的儿子确实参与了,他哪里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此事与自己无关。
“陛下,臣,”李士鲁斟酌着要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但允熥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言道:“李佥事,你不必说了。你这就回家,询问你第三子是否参与过侵吞李家产业。”
“谢,陛下,隆恩。”李士鲁用缓慢的速度将这五个字说出来,叩头谢恩。之后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的骨头好像变软了似的,站了几次竟然站不起来,还是卢原质将他扶起来。
“方先生,朕也许你回家,问二管家。不过既然只是方先生家的下人,朕就不留体面了。若是他确实参与侵吞李家产业,朕就要锦衣卫抓他治罪了。”允熥又对方孝孺说道。
“若是臣家中的管家确实参与此事,无许劳烦锦衣卫军士,臣自当将其缚至锦衣卫镇抚司。”方孝孺躬身说道。
“二位爱卿退下吧。卢爱卿,你也回去吧,朕本来还有事要与你说,但出了这样的事情,朕也没心思与你说了。”允熥又道。
“谢陛下。”三人又先后答应一声,方孝孺最先迈步挺直了腰板走出去,卢原质扶着李士鲁离开乾清宫。
允熥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
很快,方府的二管家与李士鲁的三儿子参与侵吞李家产业之事就传遍了京城,据说是从参与调查此事的锦衣卫校尉的亲戚家里流传出来的,因为没有得到锦衣卫证实,允熥也什么都没说,不知真假,但传的沸沸扬扬。
又过了一日,方孝孺亲自带着十多个已经被捆绑住的人前往锦衣卫镇抚司,指着最前的那个被捆住的人对急忙赶出来迎接的秦松说道:“此人就是秦指挥使的奏折中所说的那个参与李案的余家中的二管家。他既然做下违逆国法之事,余也不会包庇,今日就将他交给锦衣卫,按照国法处置。”
“另外那十一人,也都是余家中涉及李案之人,其中还有余一名同宗亲眷,都交给锦衣卫处置。”
听到方孝孺的话,在旁边围观的人顿时大哗!原来传言是真的!
“方先生,深明大义,秦松佩服。”秦松对他行了一礼。
“余治家不严,致使家中被发生这样的事情,岂敢当秦指挥使佩服这两个字?”方孝孺有些心灰意懒的说道:“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余连家都不齐,如何还能治国平天下?余已经写好了奏疏,向陛下乞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