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语,只静静听着众人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言论,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一直就是那样平静无波,好半晌直到再无人跳出来,他才看向太子。
“当众鞭挞皇室宗亲及亲弟弟,太子可有什么想说的。”
“儿臣并不觉得自己不该打他们。”太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淡然自若的冷笑着,在胤禩和保泰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老八一腔狼子野心欲图不轨,如此不臣之人难道不该打?而裕亲王与老八私交甚密,与之狼狈为奸以下犯上,此等乱臣贼子孤便是打了又如何?摘了他的脑袋都不为过!”
胤禩脸色巨变,“太子殿下慎言!”
“怎么?难不成孤还冤枉了你?你敢说你从不曾想过将孤拉下马取而代之?孤乃大清储君,储君亦是君!你妄图取代孤便是不臣!便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胤禩当即两腿一软,跪了下来,看着康熙慌忙解释道:“皇阿玛明鉴,儿臣绝无此意啊!”
保泰则怒视太子,“太子殿下简直欺人太甚!一言不合就鞭挞八阿哥还不算,到头来竟是还要强行污蔑八阿哥以图为自己开脱,实属无耻至极!”
想要掀翻太子取而代之这种事,各自心里有默契就行了,能拿上台面来说?就像太子说的,储君也是君,敢有逆反之心那就是乱臣贼子。
不能接下这顶锅!
“绝无此意?污蔑?”太子瞅了眼胤禩,不禁就嗤笑连连,“你们既然这样说,那孤倒是不明白了,若是绝无不臣之心,老八你整日上蹿下跳忙着结交这个拉拢那个作甚?先前跟佟家联姻,后面佟国维栽了你那侧福晋就立马暴毙了,接着又撬了老四的墙角娶了年羹尧的妹妹……就这般,你还敢说你没有不臣之心?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胤禩哑口无言,这种事儿的确明眼人都知道图什么,但无论如何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经不起说道。
不等他辩解,太子又接着说道:“再说这张明德一事……若你当真认为他所言不实,合该当场严惩这等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之徒才是,莫拿什么不忍心来诡辩,身为皇家阿哥孤相信你总不会在这方面缺乏了敏感度,而你之所以放任他离去,甚至还给了丰厚的赏赐,摆明就是他那话刚好戳中了你的私心罢了!”
“张明德为人看相算命几十载,规矩总还是该懂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等江湖老油子心里那是门儿清,若是主顾的私事他出门就能随口胡咧咧传得人尽皆知,那又还有哪个乐意找他?既然不是他说出去的,那看相这样私密的事又还能有谁知道?”
说罢,又转头看向康熙,“皇阿玛,儿臣以为老八的种种言行实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事除他以外不做他想,他分明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儿臣,上蹿下跳忙着给自己造势呢!”
“血口喷人!”保泰急得直跳脚。
太子却甚是淡定,压根儿懒得搭理他。
“老八,太子对你的种种指控,你可有什么话说?”康熙沉声问道。
胤禩张了张嘴,这事儿不能认,纵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绝不能承认!
“皇阿玛明鉴,儿臣当真绝无此意……”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点什么?连诡辩都辩不下去了?”太子继续咄咄逼人。
胤禩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还不等他以及他的党羽们想出什么好借口来辩解,上头的康熙就又开了金口。
“皇八子胤禩,辛者库贱妇所生,却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有希冀大统之心,是为不忠不孝不悌之人,今革其贝勒,圈禁于府。”
胤禩顿时如坠冰窖,一句“辛者库贱妇所生”只砸得他头晕目眩,喉头一阵腥甜涌出,竟是当场吐了口血来。
“八阿哥!”保泰慌忙上前搀扶,看向康熙,“皇上……”
“不必再多言,退下!”康熙一声呵斥,目光在那一片腥红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却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冷眼扫过底下的一众儿子,看着他们脸上惊惶不定的表情,厉声道:“若再有哪个敢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引发人心浮动祸乱朝纲,就休怪朕不顾念父子之情!”
众人无不噤若寒蝉,皆被他的怒火给吓住了,谁也不曾想到这位一开口就这样狠,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胤禩。
回到府里时,胤禛还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林墨菡一看见他这般脸色顿时就唬了一跳,忙迎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呢?
胤禛抿抿唇,声音干涩略显艰难的说道:“老八……被革爵圈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