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说了是“老”管家,那倒也不必太避讳了。

贾母就忙叫人去请。

不一会儿,丫头们便抬着箱子进来了,后头跟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正是忠伯。

不待他见礼,贾母便忙叫住,连声关心问候林如海的身子及家中情况。

忠伯仍是规规矩矩行了礼,方才一一作答,末了,叹道:“老爷如今年岁已是不小,膝下却仅这么两位姑娘,真真是万般不舍,只奈何家中无主母,便再无人能够教养两位姑娘,故而只得来烦劳您老了,老爷常说老太太乃是侯府出身,又是堂堂老国公夫人,两位姑娘若能在您膝下教养着,他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对于女婿的信任吹捧,贾母显然是极其满意高兴的,当即便说道:“你且叫女婿安心,两个丫头有我看顾着,定然一切都照料得妥妥帖帖,但凡宝玉有的,定然也有她们一份,都是我的心头肉,我一样的疼着。”

忠伯就笑了,对着贾母深深一弯腰,“叫您老费心了。这是四千两银子,是两位姑娘并那些奴仆这一年的嚼用,还请老太太收下。”

普通人家一家三四口,一年的嚼用不过才二三十两,这四千两,纵是给姐妹二人日日吃山珍海味也尽够了。

王夫人、邢夫人还有那王熙凤,不由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小匣子,眼里似乎都有些亮光。

贾母却猛地拉下脸来,怒道:“女婿这是打我的脸呢?我嫡嫡亲的外孙女儿来了,还要花银子买吃喝,这叫什么话!”

林黛玉就劝道:“外祖母还是收下罢,如此一来,咱们若真想要些什么,也才好开口不是?总不好白吃白喝还挑三拣四啊,外祖母只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好叫我们过得随心自在些罢。”

贾母微微一愣,看向外孙女儿有些惶惶不安的眼神,又扫了眼底下坐着的王夫人邢夫人等人,心下便是一叹。

她这个外祖母是嫡亲的,自是不会嫌弃外孙女儿什么,可这些舅母嫂子呢?

林墨菡也跟着劝道:“咱们这一行二十多个人,若只是做客三两天,哪怕三两月,都大可不必如此见外了,只咱们在此是要常住的,这一年到头下来平白无故得多少开销我也是有数的,如何还好意思呢?反倒是不自在了,倒不如咱们自个儿添了这笔开销,就如妹妹所言,日后当真有个什么想吃想喝的,也才好开口啊。”

“罢了罢了,凤丫头,你且收下就是。”贾母轻叹一声,拉着两个外孙女儿的手,见王熙凤满脸喜色的接了匣子,又说道:“这笔银子,便是顿顿都摆上一大桌子也是绰绰有余了,日后你两个妹妹那边可断不能怠慢了,一应吃穿用度皆比着宝玉的安排。”

王熙凤连连应承,“老祖宗可就放千万个心罢,纵是怠慢了我自个儿也绝不会怠慢了两位妹妹的!”

贾母点点头,又对两个外孙女儿说道:“这银子外祖母既收下了,你们日后也只管安心住着,平日里有什么要求只管找来,或是找凤丫头也成,大可不必怕人说道。”说话间,目光若有似无的还扫了两个儿媳妇一眼。

姐妹二人具笑着应了,又命人将那箱子打开。

林墨菡亲自去取了里面的两只小盒子出来,打开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儿幽幽飘了出来,“这是沉香木的手串,外祖母平日里时常戴着身上,于身子总是有益的,这另外一盒则是沉香,外祖母夜里就寝时可叫丫头燃了,定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底下坐着的薛宝钗目光闪了闪,说道:“常道沉檀龙麝,说的便是沉香、檀香、龙涎香及麝香,而这赫赫有名的四香却是以沉香为首,其香味沉静高雅,燃之可使人凝神静气安然入睡……只上等的沉香需得成百甚至上千年方可形成,珍贵异常,堪称千金难换……闻这气味,只怕少说也得是好几百年的上上品了。”

众人闻言具是连连咋舌,“竟如此珍贵?”

“可不是呢,多少富商捧着金子都是买不到如此这般的上等沉香的,也只有那等底蕴深厚的人家才能有这样的珍藏罢。”薛宝钗看着林家两姐妹,心中亦不知是作何感受,都说薛家百万豪富,可要随手拿出这样的珍品来送人,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这番话一出,那一屋子的荣府奴才眼神都变了,看着林家姐妹二人都透着股雀跃谄媚。

原以为是什么穷亲戚,却谁想竟是家底如此丰厚的人家,但凡手指头缝儿里露出来些,也足够她们充实充实荷包了。

林墨菡轻笑道:“再如何珍贵也不过只是个物件,若当真能对外祖母有些益处,才算是有些价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