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事,日子久了总会传些风声到前朝,况且那件事鲜血横流,两条人命,还牵涉太后,闹得那样大。
养病期间,黑蛋和我,还有来侍疾的孩子们,都刻意回避谈起那件事。
黑蛋大致说了为两人操办的后事,说请了翰林院的学士给他夫妇二人撰文刻碑。我说墓碑上不要写王振,要写范进。他答应了。
想必是受到黑蛋的指示,宫里小莲和范进存在过的痕迹被仔仔细细地抹除,一件与他们相关的、能让我想起他们的物什都不曾留下。
然而我还是难以避免地,时时想起他们,并终于对这宫廷心灰意冷。
至高权力的所在,将一切都扭曲。为了适应这高处的生活,我一度被它同化,又一度被人唤醒,直到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适应它了。
太后做得对。比我要对。范进做错了。
我无意为范进洗白,但我也无法阻止自己对范进和小莲这两个人寄托我的私人感情。
这对对错错,实在让人苦不堪言。
我也不敢再碰这权力了。我怕再碰它,不但婆媳之间永无宁日,就连母子,就连夫妻,也要因疑窦而有天滑落进某个不可挽回的深渊。
如果,如果有天在这个时代,连黑蛋都开始疑心我,我该怎么做?难道我真能像最初穿越来时设想得那样,绝情断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人走向帝国的巅峰?
我宁愿缩回这个时代安排给最普通的皇后、妻子的那个壳里,管理后宫,安守本分。
我没有女尊文里的女性那么强大。我有软肋。并且我害怕失去软肋,极度害怕。
黑蛋见我婉拒,笑道:你不想念前朝,前朝却念着你。我前些日子听人说,不少臣子议论,说皇后手段温柔,女主治国比男人治国更能包容百官、滋养百姓,说你如果哪天称帝,也不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