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茶花……当年,自己也是到这个镇子来办事,恰好是羌族的瓦尔俄足节的前几天。那也是四月,四月底,自己在集市上看见了十六岁的格送,她并不知道他是谁,见他上去和她攀谈,便邀请他来家寨里过瓦尔俄足节。于是他在“前夜”,即五月初四,便到了这里,见到女人们由舅舅陪同,围聚在火堂边制作祭祀女神的太阳馍馍、月亮馍馍和山形馍馍;舅舅开坛,祝词,制作摆供品。格送的眉间也点着红痣,看见他在人群里出现,对他微笑了一下。
初五清晨,在晨曦朝阳中,开启尘封的重阳咂酒,祝福全寨人畜两旺、五谷丰登。萨朗是活动的主题,由老年妇女领跳,代代相传。男人们则以歌舞附之,并以腊肉、咂酒、馍馍等食品伺候。再由舅舅带领,女人们前往女神梁子的石塔前祭拜;举行敬献、祭杀山羊仪式;舅舅唱经、酬神、祈神;领歌引舞。寨中有威望的老妈妈讲述歌舞女神莎朗姐的故事,让人们明确爱情、生育、家务等传统;男人们则在旁烹饪、伺候;传送歌舞。
他长了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被邀请参加羌族的女人节盛会,觉得无比新鲜和快乐,因为他是格送邀请的客人,格送是寨子里的大小姐,虽然格送没有特别关照过他,他还是受到了礼遇,而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格送,她在人群里是那么耀眼,穿着桃红色长袍,黑地绣大红色茶花的背心和围腰,在萨朗舞的队伍里唱的最好,跳得最好!银铃般的嗓子叫人惊艳!她用羌笛吹的《折杨柳》亦动人之至!
多少年轻小伙子爱慕的眼光都追随着格送,很多是外面山寨来的,看来也是被邀请的,他看他们都给她送了精美的礼物……
活动间歇,寨子里的情人双双对对,漫步私语,姑娘们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手绣和云云鞋等定情信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女人们坐堆聚会。他坐在另一边的客人围堆,他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格送转脸看他时,脸都红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是出嫁妇人在向未婚姑娘传授夫妻之事,持家之道……
格送一直被众人簇拥,但抽空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她也会和别的小伙子说话,没人觉得她对他特别。她告诉他说,盛会从农历五月初三就开始了,由会首,即她的阿妈,组织数名净身妇女,手拿香、蜡、酒、柏香、馍、刀头等贡品,结队前往女神梁子的石塔前,敬祀歌舞女神莎朗姐,请女神赐以歌舞,谓之“引歌”。回到村里,再逐户告知信息,谓之“接歌”。然后告诉了他关于瓦尔俄足节的传说。
相传多年前,西羌王母日麦咪补在天上见下界西戎部族妇女社会地位低下,很是震怒,于是决心积善羌家,派纳斯姐,即“神塔之女”下凡,降生在一户贫羌民家中。纳斯姐的父母晚年得女,十分高兴,视其为掌上明珠。一年夏天,西羌王母为磨炼纳斯姐不怕苦难的意志,布下汤灾难,让其父母染上痢疾先后去世。从此,纳斯姐沦为孤儿,只好弃家出走,为人牧羊,那时她刚好十三岁。纳斯姐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每天把羊群放到山坡草甸上,用歌声思念亡父亡母,驱散心中的忧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有一天,她的歌声感动了西王母,西王母便派人接她上天。纳斯姐临走时思绪万千,丢不下故去的父母,丢不下父老乡亲,更丢不下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想来思去,她脱下亲手绣的绣花鞋,留在羌山作纪念。
她的失踪惊动了整个羌寨,男女老幼不分昼夜,边走边呼唤她的名字,寻了三天三夜。若干年过去了,乡亲们对她的思念并没有停息,人们无论上山打柴,积肥还是狩猎,都希望纳斯姐奇迹般出现。一年农历五月初五,本寨猎人在“日米柱”打猎时发现了纳斯姐那双绣花鞋。一时间羌寨沸腾起来,人们奔走呼喊:奇迹出现了!纳斯姐变仙女了!后来,羌人为纪念她,便在留下鞋子的地方修了一座祭塔,叫“酷不里”,至此,就有了农历五月初五的瓦尔俄足。
依照传统古规,若本寨当年有十三岁至五十岁妇女去世,则当年不举办瓦尔俄足。所以寨子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举办这个节了,今年郎卡真是遇的巧了。
初六那天,他去格送住的碉楼向她告辞。格送亲自送他到寨门外,随手折下旁边的柳枝赠别,还送了他一个手绣的火镰袄,绿地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角白羊头,厚重威武,眼里却温顺,精致又漂亮。她说是答谢他接受了她的邀请,他接过套在火镰上。他看见格送眼里有一种不舍和期盼,只是对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连感谢的话都没说,拿着柳枝就和随从下了寨子。走了很远,他还能听见格送的羌笛声……
后来他才知道,格送自四月那时在集市上见到他,回家便开始绣这个火镰袄,因为看见他挂在腰间的火镰没有套子。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白羊头,她花了许多心思,其实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从那时起,他开始穿白色的衣服。
五天后,格送又在镇上的集市里看见了他!只觉得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当着众人,走上前去,对她道: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周围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格送更意外之极,脸红了,但点点头。两人就面对面看着彼此。格送说,她还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一去不返了,但他的求婚实在太让她吃惊了……那个时候,她只知道他叫郎卡,是藏人,但还是不知道他便是金川土司之子。
一个月后,他按和格送的约定,正式上门求亲。寨子里的小伙子听说了他究竟是谁,都觉得输的心服口服了,他娶他们再世的萨朗女神,天经地义。而格送被她父亲叫来的时候,只觉得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他还记得她那可爱的表情!手里还捧着做好的火红色云云鞋,他于是笑问:这是给我的吗?接着,她父亲就提到格来,他见格送也赞成,便说好,他同意……
后来他才知道,那年的瓦尔俄足节庆本就是格送的父母为她开的选婿会,因她到了婚嫁的年纪,所以周围适龄的小伙子都可以来,只有他是被格送自己邀请的。格送本是众目焦点,他们是想格送选一个自己中意的人。因为他的身份,他们才要他同娶格来。格来也全程参与了活动,但他根本就没看见她,他是后来按照岳父的安排,专门去集市上悄悄相看的她。
而节庆时寨子里那等热闹,全是人,郎卡又穿着羌人的衣服,格来虽然相当漂亮,但年纪小个子小,和小姑娘们扎堆吃喝玩乐,也没注意他,所以她出嫁前确实没见过郎卡……
想到这里,他自然地伸出手去抱着格来。
格来和格送是不一样的,不仅是脸蛋儿不一样。格送对他是非常好体贴备至,两人恩爱情笃,但格送性格要强,对很多事都很认真,对她自己要求也高,他是都依着她,无疑格来和她阿姐很不一样……
格来在他怀里动了动,清淡的奶香流动起来,格来饱满的胸脯隔着衣服压在他胸膛上……那时候格送生了日渥不基,就是他们俩第一个孩子,按格送的意思,取了羌族的名字,她也自己给儿子喂奶,和格来现在一样……他和格来回娘家后就没亲热过……
他开始亲吻格来的脸和唇,她的脸蛋儿也比以前丰腴了一点儿,肉肉的可爱……他觉得很热,但又无法放开格来。格来终于醒了,见他紧紧搂着自己,微笑起来,也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腰,甜甜地叫他:郎卡阿哥!他笑起来,她最近已不叫他阿哥了,说道:嗯,我回来了!接着继续亲吻她……格来解了自己的背心和围腰,又要解自己的包头帕,他阻止了她,重重地亲她,格来见他如此情热,也热烈地回吻,两人都喘息不止……格来要继续脱掉长袍,他又阻止了她,说:让我再闻闻这味道。格来又笑起来,他喜欢闻烧松柏混合奶香?
格来终于解开了袍子的扣子,躺到下面,在半掩着的袍子里,他看见格来雪白的身子……呵,格来,他的小阿妹!索诺木一岁以后,他终于放下了所有恐惧和不安,格来亦情绪稳定快乐,他们之间是更亲密了,但他知道,格来每次还是害怕的……已经两年多了,他现在想起格送已没那么悲伤了。格来说,阿姐就希望他这样,阿姐走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要郎卡和她好好过日子。呵,格来,他的小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