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婚宴,让始终被一阵压抑所笼罩的安化城,终于迎来了近两年内的第一缕热闹气息;
而在遥远的长安城,天子刘盈,也在为安东郡的未来而发愁。
同王陵、阳城延二人坐在清凉殿内,君臣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至于原因,也只有一个。
——安东郡的土着民,以及各屯耕团团卒的‘婚配’问题。
即便到了后世,女子也总是不愿嫁到太过遥远,或太过贫穷的地区,就更枉论如今,这通讯、交通极不发达的时代了;
对于朝鲜半岛,或者说,如今已经被纳入汉室版图的‘安东郡’,中原女子的看法,也基本都还停留在‘一群吃不饱饭的余子,被官府流边移民’的程度。
在后世,可会有女子,愿意嫁去西北、高原?
同样的道理:在如今汉室,也同样没人愿意远嫁边境,更枉论嫁到比边陲更远的新服之土:安东了。
中原女子不愿远嫁,安东郡一众单身汉们的人生大事,自然就只能指望天子刘盈去头疼。
——男人娶不到媳妇儿,是要出大问题的
尤其是在这个‘传宗接代’的观念仍旧十分浓厚,娶妻生子是每个男子毕生追求的时代,一个地方再好、再富庶,只要娶不到媳妇,就是留不住人的。
诚然,安东郡如今的‘汉民’,基本都是以屯耕团的形式,移民过去的‘余子’群体;
三五年之内,这些新移民,都还要在半军事化的集体中生活。
即便未来,真的有人因‘娶不到媳妇’而想要离开,有汉室严格的户籍制度和人口流动管制,这些人,也很难从安东逃回中原。
但正所谓:堵,不如疏。
一味地、长久的强制性高压政策,是没办法解决根本性的问题的。
要想让这些移民,心甘情愿的在安东生根发芽,让朝鲜半岛成为‘自古以来’,长安朝堂除了要保证这些新移民的生产、生活问题,当然也要考虑到更加现实的婚配问题。
试问一块新服之土,怎样才能‘自古以来’?
答桉是:移民充实人口,并通过三到五代的繁衍,将这个地方彻底纳入中央掌控。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让移民到这里的人,在百十年后,用地道的汉话说出一句:俺家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
既然是要繁衍后代,那单靠屯耕团,靠一群糙汉子,显然是无法达成这样的目的。
这样一来,让刘盈感到头痛的原因,也就浮出水面了。
——去哪里,给这群单身汉,寻一门亲事呢?
——如何给这数以万计,未来甚至可能达到十万,乃至数十万数量级的单身汉,找到一个‘世世代代扎根安东’的原因呢?
对于这个问题,王陵,有着自己的见解。
“陛下。”
“臣仍以为,应当许屯耕团之卒,于当地之民自由婚娶;”
“唯如此,方可使今日之屯耕团团卒,化作来日之安东郡民。”
沉声道出一语,王陵又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顾虑也道出。
“只前时,曹相所言之弊,也不可不虑。”
“——今之安东,已得平壤都尉、北部都尉、东部都尉三部,共屯耕团二十三;合此三部之驻军,近六万余人;”
“然朝堂于故朝鲜之民,至今仍别户而治,不以‘汉民’视之。”
“若许安东‘汉民’,于故朝鲜之民自由婚娶,则朝鲜之民男苦无女可妻,或将南下马韩、辰韩等国。”
“如此,安东可用之壮劳力,便平白为此朝南诸部所有······”
满是忧虑的道出此语,王陵也是唉声叹气一番,又闭目思虑起来。
今年年初,丞相曹参因病卧榻,太医属衙则给出结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早则今年夏秋,晚则明年冬天,曹参,也将走到自己的终点。
丞相病重,早就被太祖高皇帝指定为继任者的王陵,自也就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以内史的身份,兼领了丞相府的诸般事务。
而安东郡的问题,也随着郡守吕禄愈发频繁的奏报传来,而摆上了长安朝堂之上。
——经过两年的辛勤劳作,最早到达安化城的平壤都尉屯耕甲团,已经基本完成了本部的开荒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