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娥只想着:走在路上,就有盼头;
万一死在路上了,也总好过在家乡投河自尽,平白惹人笑话······
但当这一刻,切切实实坐在弟弟砖房内的齐膝火炕之上,看着挂满整墙的肉干、皮毛之后,张娥却又茫然了。
——弟弟好不容易混出头,自己带着女儿两个累赘······
越想,张娥就越觉得不自在,身体止不住的挪动着,似是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扎自己。
见此状况,张病己也只当姐姐是高兴过了头,便嘿笑着将外甥女放在地上,蹲下身朝屋外一指。
待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向院角,那‘匹’崭新的木马,张病己才长叹一口气,在姐姐身旁坐了下来。
“阿姐送来的信,季看过了。”
“往后,阿姐作何打算?”
听闻此问,张娥再也坐不住,嗡而站起身,按捺不住的低声啜泣起来。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大人、母亲皆亡了,姐本不该再给兄弟添累赘······”
“无妨。”
“吾这边带奾儿走······”
见姐姐这幅模样,张病己却是一急,赶忙从炕上起身,将作势要离去的姐姐拦了下来。
“阿姐这是什么话?!”
“一母同胞的姐弟,还犯得上说这些?”
见张病已不似作伪,张娥只稍有些疑惑地擒泪抬起头:“莫不是······”
“嗨~”
“阿姐误解兄弟啦~~~”
满是焦急地辩解一声,张病己语结片刻,索性不再多说,两步踏进里屋,便将早先藏在里屋的同袍就着胳膊拉了出来。
“阿姐看看,这汉子,可还能入眼?”
冷不丁一语,却惹得张娥再次愣在原地,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弟弟拉出来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刚冒头;
虽然看着比弟弟稍矮些、瘦些,却也还算面善,憨憨傻傻的,早已是羞红了脸。
“阿···阿姐······”
被张病己捅了捅腰间,那汉子也终是装起胆,对张娥稍一拱手。
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汉子看了那么久,张娥只赶忙低下头,脸腾地一下便红到了耳朵根。
见二人这般作态,张病已也摸不着头脑,索性再上前,拉起张娥的胳膊,就走到了屋门外。
“听说姐夫亡了,兄弟实在是着急的紧,生怕大哥那混性一起,再把你们母子俩卖去什么地方!”
“好在阿姐这算是寻来了,这日后,也当有个依托不是?”
说着,张病己也不忘回过头,看了看屋内,正羞涩的揉捏衣角的同袍。
再度回过头时,张病己面色之上,也不由涌上了一抹强势。
“这是俺同袍,名多黍,河间人,老实本分,弟信得过。”
“阿姐若是瞧不上也无妨,兄弟如今好歹也是屯长,手底下几十号人,总能有阿姐瞧得上的。”
“可阿姐万万不能想不开,平白耽误了自己啊?”
“便是不为自己,也总得为奾儿想想?”
听着弟弟恳切的劝说,张娥只一阵阵语结,待听到最后这句话,面上却又生出些许迟疑。
回过头,看着女儿开心的骑着木马,前后蛄蛹着身子;
正过身,见那大汉仍在屋内,已是沮丧的低下头······
思虑良久,张娥终还是缓缓低下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兄弟都信得过的人,那阿姐,自也没道理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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