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一事,大王或有所不知!”
说着,就见老将又侧过头,朝先前的楚将啐了口唾沫,才神情严峻的再度望向刘交。
“大王知:吾楚国之卒,皆乃楚人!”
“然大王不知:吾楚国之民,皆视其家,更甚于国!!!”
满是笃定的道出一语,老将便面色沉重的上前一步,眉宇间,也隐隐带上了些许急迫。
“分兵三路之策,闻似可行;然大王或不知:若分兵三路,其中一军为贼所击,余二军之卒,恐皆当惧自家为贼所破,而溃散归家!”
“如此,大王分出兵为三路,一路为贼所击,无援必败;余二路皆仓皇溃散,三路大军,顷刻便化为乌有。”
“如此之计,安能言其曰:上佳?”
声嘶力竭的发出一问,就见老将直勾勾看着刘交,手却指向斜前方的楚将。
“献如此之计者,又如何不能言之曰:淮南贼子之间?!!”
听到老将又说自己是英布派来的间谍,先前那楚将立时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但最终,在刘交阴冷的目光注视下,那楚将终还是按捺住了冲动,勉强将身体摁在了座位之上。
而在上首的位置,用眼神阻止先前那楚将‘手刃老贼’的冲动之后,刘交面上神情,只顿时有些纠结了起来。
在刘氏宗亲中,刘交虽然更多以‘文化人’的身份而为人所知,但作为汉室第二位宗亲诸侯、当今天子刘邦的亲弟弟,最基本的军事认知,刘交也还是有的。
刘交心里清楚的明白:理论上,将齐、楚军队分成三路,沿着荆-楚之交布守,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且没有之一。
但刘交也同样清楚:方才那老将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当今天下,绝大多数军队的底层士卒,都是由自耕农,也就是所谓的‘良家子’组成。
而对于这些农民子弟而言,‘有国才有家’的认知,几乎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认同。
对于绝大多数百姓、底层士卒而言,‘先家后国’,几乎是和‘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一样的真理。
其中,又尤其以楚人,最重视个人、家庭,又最轻视集体,乃至国家。
简单来说就是:刘交很确定,如果自己真的下令‘齐楚军队兵分三路,在淮水以北分别驻守’,那方才那老将描绘的场景,就必然会发生!
听到友军被淮南贼军攻打,其余两路兵马的底层士卒,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赶紧去支援’,而是:贼军打来了,俺得赶紧回家······
“唉······”
“贼众我寡,又得皇兄、太子之令,除兵分三路,寡人,又奈若何?”
神情满是落寞的摇了摇头,刘交终又从王榻上起身,似有深意的看了看殿侧,那位刘盈派来的信使。
见信使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刘交也只好正过身,旋即深吸一口气。
“此事,无须再议,寡人心意已决!”
语调极尽强势的道出一语,又略带安抚之意的对老将微微一点头,刘交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了最开始,那位主张‘应该兵分三路’的楚将身上。
“传寡人军令!”
“吾楚军兵分二部,各卒二万,分由张故、李意掌之!”
刘交一声令下,楚将张故只面带激动地站起身,朝刘交拱手领命,还不忘得意地朝老将李意一昂首。
而与小人得志的张故不同,老将李意虽然得到了刘交‘掌楚国半数兵马’的信任,但眉宇间,却看不出丝毫感激。
李意的反应,似乎也没有出乎刘交的预料,见李意神情忧虑的低下头,刘交也并未流露出不喜,继续道:“张故所部,驻于凌县;李意所部,则驻徐县。”
“另,遣人往告平阳侯:齐之卒,至虹县驻守,万不可使太子驻蕲县一事,为淮南贼所知!”
对分成三路的齐、楚兵马做下安排,刘交的眉宇间,才终于涌上些许安心。
凌县,位于荆-楚东边境线;徐县,则位于边境线中部。
而刘交让平阳侯曹参驻守的虹县,则位于荆-楚西边境线,且距离刘盈中军所在的蕲县,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
有了曹参大军,刘盈在蕲县,也多少算是多了份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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