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彼时的五岭南北,即岭北的长沙、衡山等地,以及岭南的百越之地,‘社会风气相对更为传统’,值得便是对先祖的盲目尊崇。
在中原地区已经初步脱离‘血统论’的时间节点,彼时的吴人、越人这两个群体,却依旧还沉寂在对血统论的盲目尊崇;
由秦南海都尉赵佗实际掌控的南越,越人普遍以越王勾践为自己的先祖,并因此而自诩为‘贵胄之后’;而长沙国,以及衡山、九江两郡所组成的淮南国,吴人群体也有样学样,以‘夫差后裔’自居。
这种情况,在地缘更靠南的长沙国最甚,相对靠北的衡山郡则较轻,最靠北的九江最轻,这也与佐吏先前说的‘长江以南还没有开发’的说法一致——过了长江越靠南,开发程度就越地,百姓的思想就越落后,对血统论的尊崇就愈发强烈。
而吴氏一脉成为长沙王,甚至得以顺顺利利传延五世,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对于自立为南越王的赵佗,以及其所成立的南越割据政权,汉室的态度,其实一直都很纠结。
因为相较于文化、传承、价值完全不同的北蛮匈奴,赵佗掌控下的南越,在春秋之时本就是越国境内,严格意义上来讲,也属于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只是相较于中原列国更偏了些。
再加上割据南越之后,赵佗在百越之地通过联姻、教化等方式,使得原本生产力落后,甚至还未从刀耕火种的奴隶主时期完全走出的百越之民,有了很高程度的汉化。
所以,汉室鼎立之初,对于南越,长安中央始终无法界定其究竟是‘外蛮’,还是‘内贼’。
再加上汉室初糟糕的中央财政状况,以及关东异姓诸侯、北方匈奴等因素造成的内外威胁,相对没那么迫切的南越,也就被长安中央暂且搁置。
即便赵佗每逢有事都跳出来悍然称帝,长安也基本都保持了最高程度的克制,更倾向于通过外交手段(主要是陆贾)来劝说赵佗去帝号,接受汉室‘汉南越王’的册封。
而长沙王吴氏一脉,也正是汉室因制衡南越的考虑,才成功得以传延五世。
——南越王赵佗,终不过是王,汉天子刘邦,那可是天子!
至于你百越之民,人均自诩‘勾践后裔’,但我长沙国的王,那可是世系清晰的吴王夫差嫡系后裔!
这样一来,借着‘帝-王’‘自诩后裔-真的后裔’的对比,长安中央得以在同南越的鄙视链中,获得理论上的大获全胜,使得南越王赵佗穷尽一生,都无法跨越岭南,对中原地区发动攻击。
甚至于长沙国因五世长沙王吴差‘绝嗣’,而从异姓诸侯国成为宗亲诸侯国的时间点,也是十分微妙——刚好是文-景之交,汉室已经逐步脱离建国初期的贫弱,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对外发动扩张的时间点。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吴氏一脉成功在‘长沙王’的位置上传延了五代,更多还是汉室中央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需要借吴氏‘夫差之后’的血脉,来精神镇压自诩为勾践后裔的百越之民。
除了镇压,或许也有吸引仇恨,为汉-越提供长沙这么一个战略缓冲带的考虑;但总体而言,吴氏得保长沙国祚传延五世,主要原因应该还是‘夫差后嗣’的身份。
当然,这也与自一世长沙王吴芮时起,历代吴氏长沙王对长安毕恭毕敬的态度、予取予求的姿态有关。
这一点在正文中也提到过:包括吴芮在内的历代长沙王,都无一例外的保持了‘每年上一封奏折,请求朝觐长安’,虽然大都被拒绝,但还是坚持不懈长达五十年。
为了堵住‘长沙王年年请求朝觐’的口子,高后吕雉甚至专门规定:诸侯王三年一朝长安。
但即便如此,之后的历代吴氏长沙王,也还是坚持不懈的每年一请朝长安。
也正是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低姿态,让吴氏一脉在那个‘拒绝朝觐等于造反’的时代,得以享国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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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月初,刚好借机去看看腰,休息一天,谢谢大家理解。
祝大家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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