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奴隶,除了要缴纳奴算,他还得吃粮······
除了吃粮,还得逢年过节,或者家中有贵客登门时,给换个新衣,好装扮门脸。
这样算下来,二十个奴隶每年所需的‘维护成本’,那就是近六百石粮食。
奴隶都有如此耗费,那家中妻小,自然也没有省吃俭用的道理——三五个妻妾,七八个儿女,一年吃喝拉撒用掉五百石粮食,完全不在话下。
就这么简单一算,阳城延两千多石的俸禄,就被家中的奴隶、妻小用去大半。
剩下的一半,也并非没有去处。
——好歹是个朝臣,阳城延总得应酬吧?
——朝中同僚有个红白之事,阳城延总得准备个礼物吧?
再加上平日里的礼尚往来、人情来往,阳城延二千一百六十石的年俸,能够用就很了不起了!
在这种情况下,平白多出来一笔每年上万钱的奴算,阳城延能怎么办?
如果厚道些,那自然是省吃俭用,从日常用度中,挪出这笔奴算;若是不厚道,那除了贪污,也只有腐败了。
想到这里,众人面上,也是悄然涌上些许不忿之色。
“以奴算相逼,家上莫不欲使吾等无奈受贿?”
如是想着,众人便再度望向萧何,面上先前挂着的那抹心虚,也是稍散去些去。
却见萧何听闻雍齿所言,只面色阴沉的别过头去,将双手背负于身后。
“汁方侯即胸有成竹,又何必相问于老夫?”
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话,便见萧何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便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但刚走出去两步,萧何也终还是面带严峻的停下脚步,稍回过身。
“奴算,乃《汉律》明令之制。”
“今陛下不问、家上不征,不过诸公往昔多逃算成风,陛下、家上不欲逼诸公过急。”
“然诸公若仍不以为意,只当太子年幼好欺,待日后,官薄履历书以‘逃缴奴算书岁’,再欲告悔,恐为时晚矣!”
冷然道出一语,萧何便意味深长的深深凝望众人一眼,便面带决绝的向宫门方向走去。
而在萧何身后,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朝臣功侯众人,面带迟疑的望着萧何离去的背影,不由连连摇头不止。
“唉······”
“往后,恐当稍短于家中之用了······”
“回府之后,还当同夫人言说此事;日后,可万莫再行奢靡,而败家赀了······”
·
“说说。”
“为何不急于征算?”
长乐宫,长信殿后殿。
轻声发出一问,刘邦望向刘盈的目光,便愈发温和了起来。
听闻老爹发出此问,刘盈也是稍按捺下胸中忐忑,措辞片刻,便略有些严肃的一拱手。
“禀父皇。”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吾汉家拟以‘奴算’而抑蓄奴之风,乃自汉五年之时,便行之律令。”
“然‘奴算’之制布发至今,凡六岁余,勿论朝中功侯、百官,亦或民豪商、巨贾,皆于奴算之制不以为意。”
说到这里,刘盈面上神情,也不由愈发严肃了起来。
“前时,儿得知朝中百官功侯,家中私奴竟不下数千近万人之多,便疑之:奴万人,当岁缴奴算六百万钱;然往数岁,少府岁入奴算不过百万。”
“儿以此惑求解于萧相,方知:今天下,凡功侯、官吏、豪商之私奴,恐十万亦不止,岁奴算当近万万钱!”
“然此奴算万万钱,至今,亦未曾收入少府内帑······”
听闻刘盈此言,刘邦也是不由轻轻拍着大腿,悠然长叹一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