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相,又于父皇之信重,作何交代?!”
言罢,刘盈望向萧何的目光之中,已不见丝毫敬重之色!
那一双满带着强势的双眸,衬托着刘盈那张仍稚气未脱的面庞,竟没让萧何、阳城延二人,感到丝毫突兀······
看着萧何几欲开口,终还是面带惭愧的低下头去,阳城延唏嘘之余,也不由有些好奇了起来。
“家上,究竟欲行何策以平粮价,竟使酂侯,亦言之曰‘杀鸡取卵’?”
不等阳城延想出个所以然,便见萧何面带愧意的稍叹口气,将阳城延的困惑尽数解开。
“今关中,除家上于粮市,以石二千钱之平价,售少府粮于民,其余各处,米价皆作石四千钱余。”
“臣亦之,若坐视粮价续涨而无举动,待夏五月,关中粮价,必当涨至石六千、七千钱之地。”
“然纵如此,臣仍以为家上前时所言······”
说到这里,便见萧何满是筹谋不定的摇了摇头,对刘盈又是一拱手。
“家上欲以少府售平价之粮,此确无谬。”
“然今少府,本就无粮米以售,国库又负陛下大军征讨之用,亦无力助家上之策。”
“纵如此,家上亦不当以储君之身,行匪盗之事,强抢粮商之米,以售民食啊?”
说着,萧何也是有些情绪激动起来。
“陛下曾命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蔑污商贾,此确乃吾汉之国本。”
“然臣敢请问家上:若无商贾奔走于关中、关东,以来使之有,易去时之无,天下财货当如何通流?”
“齐地之纨、楚地之器、荆地之盐,当自何以入关中?”
“又关中之米粮、蜀地之锦帛,当何以流关东,足民所用?”
“若今,家上因粮价鼎沸,而强夺粮商之米,天子凡行商之贾,岂不皆兔死狐悲,立绝商贾之事?”
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出这番华,萧何终还是面带坚持的对刘盈一拱手。
“臣,请家上三思!”
“至不济,家上亦当出少府之钱,购粮商之米,又后售于关中民。”
“如此,方合财货两清之理,无损家上之威信······”
听闻萧何此言,刘盈面上沉色不改,心下却是冷笑连连。
从那些哄抬粮价的粮商手中买粮食,然后转手卖给百姓?
也亏萧何说得出来!
——现如今,关中的粮价,可是被这群路灯装饰,哄抬到每石四千钱左右的地步了!
不杀猪过年,难道还要刘盈吃这哑巴亏,以四千钱每石的价格从粮商手里买入,再以二千钱每石的价格,卖给整个关中的百姓?
且不说刘盈有没有这么傻,会不会做这种‘转手亏一半’的亏本买卖了,就算刘盈真的想,那也没钱!
——过去十天,少府卖出去十万石粮食,也才收拢不到二万万钱,剩下十万石,也大概能卖二万万钱。
可这四万万钱,家上少府那不到一万万钱的库存,也就能从那些个粮商手里,买回来十几万石粮食。
凭这十几万石粮食,就想平抑关中粮价?
——关中民九十余万户,数百万口,每年的粮食消耗量,起码都是万万石起步!
正要算上整个关中的人口,十万石粮食,都不够这几百万人吃一天!
只不过,在短短片刻的思虑之后,刘盈望向萧何的目光中,便毫无预兆的涌现出些许狡黠。
“没钱······”
“嘿嘿嘿·······”
“少府,可有的是‘钱’啊······”
不怀好意的腹诽着,刘盈面上却是不忘做出一副‘纠结不已’的神情,最终,还是极其‘艰难’的对萧何一点头。
“萧相所言,确有理。”
“孤亦以为,粮商手中之粮,当以钱货之。”
“然但只此,恐或有不怀好意之奸商恶贾,意欲续抬粮价,而拒售粮与少府。”
说到这里,刘盈终是‘面带严峻’的一点头,望向萧何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些许祈求。
“还请萧相拟政令一封,以布发关中;”
“——凡户商籍者,储粮不可逾百石;若有违者,当于春三月甲午(初一)日前,尽售手中之粮于市。”
“待春三月甲午,若仍有商籍之户,私储米粮逾百石,皆尽没其存粮,另每多藏米一石,便罚金四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