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夫妻一体,没得王氏在佛堂里吃糠咽菜,青灯古佛,贾政却搂着小老婆,在外头寻欢作乐,吃香喝辣的。故此众人商定,贾政从此之后戒荤戒色,身边也不许留着姨娘通房侍候,除却两个小厮之外,一应服侍的人都不许留下。

而贾政身边原有的几个姨娘,除却生了一女,如今正在孕期的赵姨娘外,其他的统统打发出府了。或是留在庄子上养老,或是自己别门改嫁,或是有父母亲人的领了东西归家,总之是不许留在府上了。

这样一来,贾政虽然还顶着个老爷的名头,过得却不如贾家得脸的管事下人,王子腾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贾政倒是有心驳斥,可贾赦却没同意。这个弟弟从小就内里藏奸,顶着张端方老实的脸,做的都是背地里挑拨离间的事儿。就如王子腾所言,王氏的嫁妆银子丰厚,娘家也正是得势的时候,原本是不用这样铤而走险,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害人的。

还不是贾政日复一日的撺掇挑唆,潜移默化的影响了王氏的想法,这才让她为了自己的子女,一日一日的划入罪恶的深渊。王氏做的恶,贾政最起码要担一半的责任,只可恨贾史氏以死相逼,贾政身上又有官职,外加实在没有找到贾政出手的证据,让他逃过了一劫。

贾赦心中颇为遗憾,他是真的十分厌恶这个弟弟,这次提议让贾政和他一起实行杖刑,也是为了让王夫人恨上贾政。

即便他们的约定做的再好,贾赦和贾琏也不敢小觑了王夫人,她毕竟在荣国府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有子女傍身。如今自己虽然把她逼入绝境,但若是她拼死一击,谁知道会不会又害到了大房的那个,父子俩不想冒这个风险。

王氏本就是为了贾政和子女,才走了这条路,贾元春愿意替她赎罪,贾宝玉是她的心肝肉,至于贾兰如今还在吃奶呢,她自然一个都不会怨恨。可贾政就不同了,蛊惑着她犯错,又转眼将她弃如敝履,王氏岂能不怨,如今再由贾政亲手杖打了她,肯定能转移她的怨恨之心。

果不其然,同样是打了王氏的人,贾赦一点都没有吸引到王氏的眼神,反倒是贾政险些被王氏用目光给凌迟了一遍。

贾赦丢了木棍,对着长凳上脸色煞白,浑身冷汗的王氏说道:“行了,王氏,咱们之间的仇怨经此之后,便算是一笔勾销了。从此以后,你只要安心在佛前诵经,我便不会再对元春宝玉他们下手,本老爷说到做到。”

王氏这才扭头看向贾赦,哆嗦着说道:“你说话要算话,我会赎我的罪,但你也不许再对我的儿女下手。元春她就要嫁出去了,宝玉和兰哥儿还小,都碍不着你什么。若是你言而无信,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贾赦嗤笑一声,浑不在意的说道:“我不像你似的,连幼童稚儿都能下手,元丫头和宝玉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姓贾,也喊我一声伯父,就是我贾家的人。只要你不可以挑唆他们犯错,我犯不着脏了自己的手,大老爷我还想着多攒些阴德呢。”

王氏闻言这才放了心,她硬生生挨了三十棍,早就疼的受不住了。若非是对贾政的恨意支撑,刚刚挨打的时候便晕过去了,如今得了贾赦的话,立时便晕倒过去,从长凳上跌了下来。

贾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贾史氏对这个儿子也冷了心,见此不由得怒吼道:“老二,王氏再是不对,也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二十多年,你便任由她躺在这地上?”

贾政脸色一僵,这才伸手把王氏扶了起来,他被贾赦打了几顿,浑身上下也疼坏了。万幸贾赦是个绣花枕头,整日饮酒作乐内囊虚空,所以才没有打出个好歹来,若是换了贾琏来,肋骨怕是都断了几根了。

如今扶着王氏踉跄着回屋,倒是好一对落难夫妻,看着都凄惨万分的样子。

贾赦父子俩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下贾史氏收拾这烂摊子,鸳鸯站在她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吭声,只等着贾史氏发号施令。

而贾史氏看着这梨香院,整个人都是恍惚无神的。

这院子从前是贾代善住的,那时候先太子谋反逼宫,贾代善为了救驾身受重伤,先皇一气之下崩了。继位的却是从前一向不显山不漏水的五皇子,贾家从天子近臣,一下子沦落为叛逆党羽,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贾家风雨飘摇,贾代善却卧病在床,长子贾赦更是废太子的伴读好友,整个贾家都靠她一人勉力支撑。荣禧堂从早到晚都是乱糟糟的,实在不利于贾代善休养,故此才打扫了这里,用作他养病时候的居所。

后来当今下令清算先太子一脉,瑚哥儿和张氏先后去世,张家老爷子自尽而亡,保了自家子孙一条命,被遣返回了原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