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樾说:“你们在课堂上打架,想过老师的感受没有?她也会生气,谁天生就该让着你?你有不满,找主任,校长。跑这儿充老大,还很有理?刘思城骂一句,龙小山就打人,他打了人,孟老师再骂人,你又来打人,我看你们几个,没有哪一个是讲道理的。”
孟昀盯着陈樾,见他侧脸冷峻,是真生气了。
他说:“我问你,孟老师骂你没有?”
杨临钊憋了半天:“没有。”
陈樾又问:“龙小山要你来帮他出气的?”
杨临钊又憋了一会儿:“不是。”
陈樾再问:“龙小山想要你来打孟老师吗?”
杨临钊脸通红,不吭声。
陈樾说:“孟老师跟龙小山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你在这儿称什么好汉?”
杨临钊被陈樾讲得半点道理也站不住了,杵了半天,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陈樾:“站住。”
杨临钊气道:“还要哪样?”
陈樾一字一句:“给孟老师道歉。”
杨临钊立在原地,紧咬牙关不出声。
陈樾冷脸:“不道歉你就给我一直站这儿。今天的课全都别上了。”
杨临钊脸颊血红,看孟昀一眼,终于,含糊说了句:“对不起。”说完飞跑了。
其余学生仍在张望。陈樾蹙眉:“都散了,上课去。”
恰巧上课铃响,趴在窗外围观的全一溜烟跑开。西谷走的时候,担忧地看了孟昀几眼。
很铃音落,教室安静下去。
教学楼里陆续传来“起立!”“老师好——”的声响。
陈樾走过去,关上了教室门。
他只是经过学校,来给李桐送心理教师志愿者的资料,没想碰到这一幕。
他低头面对着门,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昀希望他直接离开的。她今天丢脸丢尽了,此刻最不需要交谈安慰。
最终,陈樾转过身来看着她,问:“你凭什么骂他地痞流氓,垃圾无赖?”
孟昀愕然:“你觉得他们是对的?”
陈樾说:“我要觉得他是对的,刚才就不会让他跟你道歉。”
“我谢谢你!所以你是在表演各打二十大板?陈樾你想说什么?我拜托你不要说什么‘骂人是不对的’这种废话。我问你,哪个家长、哪个老师在生气的时候,在看见学生在课堂上打架的时候不会骂人?”
陈樾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理解不了,可他还是说了:“这里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心思很敏感,很脆弱。龙小山的家庭很特殊。”
“我就该照顾他的特殊?那他有没有尊重过我这个老师的感受?”孟昀问,“我有十个班,三四百个学生,我不可能知道每个人的特殊。当学生苦,当老师就不苦吗?他们心思敏感脆弱,我的心就是石头?他们在课堂上讲话、传纸条、睡觉、打牌、打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老师的心也很脆弱!”
陈樾看着她,放轻了声音:“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还在跟他们磨合,很累。但你不该把情绪带到课堂上。你是成人,应该要比小孩更好地处理情绪。”
“可我处理不了了!我尽力了!”孟昀骤然打断他,这些天压抑在心里的挫败、无力和绝望喷薄而出,“我尽力教他们了,他们就是不爱学,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他们只想玩。我原以为当志愿者可以帮他们,但他们根本不想要。他们一点儿都不感激。”她越说越激动,越委屈,失了控,“他们半点感恩之心都没有,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们根本就是忘恩负义!”
陈樾愣了,盯着她看了会儿,问:“你对他们有什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