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望着她,明白她的想法,温和地说:
“……昼叶,世上没有永夜。”
“黑夜总会结束。而阳光照射之处,梦境不复存在。”
而他的女儿听了那句话,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可——可是,”她的泪水断了线般往外滚,撕心裂肺道:“才多久?爸爸,我还有那么多话没说,那么多事没做,我才刚见到你,你甚至都没……”
她几乎说不下去,卡在了那儿。
沈青慈温柔而酸楚地说:“宝宝,人生总要说再见。”
沈昼叶嚎啕大哭。
“这是你说的,”沈昼叶边哭边撕心裂肺喊道:“——是你要说再见的。我和妈妈奶奶没有一个人接受你的告别,是爸你自己要说的,为什么啥理都被你占了?凭什么你能走得干干净净我们却在世上难过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你明明说过会永远保护我们的……”
沈青慈眼圈发红,低声说:
“……爸爸一直在。”
沈昼叶大喊:“你撒谎!”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可那些痛苦的情绪在她身体里翻滚,悲痛欲绝的一切情绪冲撞她孱弱血肉,谁能承受这样的十年,谁愿意承受这样的告别,你本来该在的。无论是妈妈的人生,还是我的。
可是你没有。
然后女孩子呜呜大哭,要抱抱爸爸。
沈青慈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可他蹲下身时身后飞出数点星辰。
沈昼叶见了那几点光,哭得像要撕裂了一样;她哭得那样惨,喉咙几乎都能哭出血来。
“别哭了……”父亲声音哑得不像话:“别哭了,宝宝。”
沈昼叶咳嗽不止,拼命扒着父亲的肩膀,蛮横地将鼻涕眼泪抹在他的身上,仿佛这样爸爸就不会走了。父亲没有温度。沈昼叶看见自己的胳膊陷下去一段,陷进父亲的身体,那里迸出隐约的星星。
他似乎是星星做成的。
“别走……”沈昼叶哭着说:“别走,爸爸。”
沈青慈颤抖着吁气:“……爸爸必须走。但我一直都在。”
那无异于另一次葬礼,沈昼叶感到发自内心的绝望,几乎是穷途之哭,她觉得自己又一次站在葬礼的棺材边上。这是她无法用任何力量阻止的道别。
下一秒,她的父亲一把捧住了她的脸,强迫女儿看向自己。
“听我说。”父亲声音发着颤,“先别哭,听我说,昼叶。”
沈昼叶口唇鲜红,睁开模糊泪眼,看见自己爸爸眼里满含的泪。
“叶叶,”父亲沙哑地说:“爸爸从来没离开过你们。”
沈昼叶怔愣着,眨了下眼睛。
她爸爸以食指给女儿擦去泪水,嗓音喑哑:“……爸爸一直都在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沈昼叶眉眼俱是绯红,瞳孔像被雨水洗过,清澈而难过地望着面前的血亲。
“亿万年对爸爸来说,都不过弹指一瞬,”她的血亲在撕扯的星辰低声讲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现在时间和空间成为了一个我能定位的坐标轴。”
沈昼叶颤抖着抽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