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路问了几家组织浮潜跳岛游的商户,但是当日的船都已经出海,带走大部分装备。叶霏无奈,又兜回nkeybar来。颂西听说了她的遭遇,倒是热心,说:“还是我来解救你把!”他回身从内间拿了蛙蹼和面镜,叶霏试了一下,大小刚刚好。她有些惊讶,问道:“你的鞋号竟然和我一样?”
“怎么可能?看!”颂西抬起腿,抖了抖脚,“那双是我女朋友的。不过她最近不在岛上,你先用。”
“你……女朋友?”叶霏想起昨晚,撇了撇嘴,不知自己脸上是否带了嫌恶的神色。
颂西点头,神情颇无辜,似乎在说,你又没有问。
叶霏拿着蛙蹼,心中别扭,还给他也不是,索性不再说话。颂西不以为意,详细指点适合浮潜的地点。在地图上看,还有将近十公里,叶霏将护照押在前台,租了一辆摩托车。
出发前颂西再三叮嘱:“浮潜比水肺潜水要危险,尤其你们中国人,好多不会游泳。第一次去,千万不要到深水区,先在齐胸深的地方练习一下比较好。”
“我游得非常好。”叶霏应了一句,背上装备,架好墨镜,沿着公路迤逦向南。
叶霏没有说大话。她上小学时在业余体校学了两年游泳,虽然后来没有走竞赛之路,但幼时的规范训练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许鹏程也是因此而迷恋她。他几次说起,那天在学校的室外游泳池,看见四肢修长的姑娘站在跳台上,轻盈地跃入碧波之中,只溅起些许水花,然后池面归于平静。过了数秒,她从距离入水点很远的地方露出头来,轻巧地滑动手臂。阳光在池边繁茂的树木后穿行,在水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漂浮其间,像是优雅神秘的水中精灵。那一刻世界都宁静了,只有她激起水花的淙淙声。
那时候他迷恋她,她也同样痴迷着他。他们爱慕彼此的容貌、身体和灵魂。在分别时,他们在机场紧紧拥抱,许鹏程说,再过两年,如果叶霏拿不到美国的奖学金,他们就结婚。虽然陪读的生活会辛苦一些,但总好过长久的分离。
到如今,他宠溺的目光、温柔的话语、用尽力气的拥抱,还有最亲近时意乱情迷的神情,似乎都还真切地环绕着她;却不知从何时起,早已经交托给别人。叶霏用不惯呼吸管,于是屏气潜入水中,被宽广的海洋拥抱,闭上双眼,让一切随着温暖的波浪摇曳荡漾。直到胸闷气短,才冲出水面,仰天漂浮着。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翻转身体,斜前方数米深的珊瑚间,一只海龟悠然游过。叶霏屏住呼吸,钻入水中,纵身追了过去。海龟不疾不徐地划着水,游向更深处。耳朵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她强忍着,又弓身向深处窜了一下,只觉得耳膜一阵尖锐的刺痛,扯得半边面颊紧绷发涨。她不敢再追,摆动身体,飞快地游向水面,划着水回到沙滩上。耳朵依旧针刺一般,一跳一跳的疼。叶霏拿起搭在树枝上的浴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背包,不禁大惊失色。
背包所有的拉练都被拉开,墨镜和房间钥匙掉在沙地上。叶霏顾不得擦干身体,冲上前去仔细检查,后背一阵阵发凉——不见了两样东西,她的钱包,以及摩托车的钥匙。
这是岛屿南部一处僻静的海滩,基本没有什么游客。叶霏懊丧地坐在枯木桩上,低下头,发现人字拖只剩了一只。她此时反而哭不出来,自嘲地笑笑,心想:“叫你那么文艺,跑到海边来自怜自艾,搞什么旧情告别仪式。现在好,如何在岛上生存下去都是大问题。”人到了窘困的境遇中,伤春悲秋的情绪反而就都消散了,毕竟,解决温饱才是头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