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进宫了,穿着一身皱皱巴巴埋里埋汰的囚服,头发蓬乱,发髻里挟着几根稻草,那副落魄样儿,好不可怜。这是诏狱里的袁彬花了不到一刻钟的夫,特意给他打扮起来的。
谨身殿里,朱棣正批阅着奏章。
每天,他都要在早朝上耗去大半天时光,下午则要在谨身殿度过,直到把他案上高高的奏章处理完毕。这皇位,虽然是无数人向往的宝座,可是如果想做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其实还真不如一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
“皇上,陈远带到!”
王振站在门口禀报了一声,朱棣抬起头,吩咐道:“带他进来!”
王振应了一声,片刻夫,引了陈远进殿,陈远一脚迈进门槛,嘴唇就哆嗦起来,抬眼一见朱棣,立即抢上三步,一撩袍襟,伏地泣声道:“微臣陈远,叩见皇上!”
朱棣一看陈远那副含泪凝噎的窝囊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把笔咔地一声搁在笔架上,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怕?既知今日之非,何必当时之过?”
朱棣霍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朕说过,君主代天应物,一旦坐了江山,就不只是臣子们的君主,而是整个天下的君主,普天之下都是君主的子民,不能有所偏倚,臣子犯罪,朕从来不会手软,严惩不贷。不要以为你立下了功劳,就可以欺上瞒下,若只是想央求朕饶恕了你,那就不必出口了!”
他又看了陈远一眼,缓缓扬起头来,黯然道:“国法无情,朕不能饶你。朕唯一能做的,是让你快速给家人留个后,保你一家安然无忧,你……可以放心去了!”
“皇上——”
朱棣霍然扭头望向陈远,厉声责问:“你难道不知道,耿采若想要杀朕吗?朕想起来,多少次,朕都要变成一具冷冷的尸体,就凭这一条,朕就可以诛你九族。”
陈远一个头叩下去,高声叫道:“臣罪该万死!”
朱棣双目光芒一闪,道:“你的功劳,朕也不会忘,朕不是薄情寡恩的人,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留不留后,听天由命了。还有,安南派人送来了‘占城稻’,你可知晓?”
“是,据臣了解,这种稻谷适应能力强,性早莳、早熟、耐旱、粒细,宜于高仰之田,对防止各地的旱害有一定效果。之前在宋时期就已经传到我国,不过耕种技术不良,并没有收到多少效果,只在南方少面积耕种。”
朱棣点点头:“记住,朕留你,这也是其中一条原因,你回去之后,配合户部,拿出章程来。”
“臣一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