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自乌云后洒进华庭,照在房相如的脸上,只见他嘴唇紧闭,面如寒霜,叫阿史那思力居然畏了几分。
房相如在朝堂的严苛执政的手段他有所耳闻,起初只觉得不过是文臣玩弄权术的把戏,如今在此对峙,忽然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他似笑非笑着点点头,“威胁我,宰相是头一人。不过,我喜欢和聪明人过招。”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宰相身后的李漱鸢,又道,“既然公主与宰相有话要说,本王就不打扰了。”
说完,阿史那思力慢慢后退,终于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漱鸢万万没想到会是房相如突然出现,这时候才脱了险,终于长舒一口气,对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多谢房相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真不知……”
后头的话说不下去了,方才那阵厌恶的触感总算消散,有他带在身边只觉得心安。
“臣碰巧赶到罢了。公主放心,现在没事了。” 房相如转身环袖揖礼,起身后也不问她什么。那些会叫她难堪的事情他只字不提,只要人没事,就好。
他早看出来这个阿史那思力心怀不轨于是才跟了出来,谁想碰上她一个人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
房相如垂眼瞥见华庭回廊上的酒盏,然后望着她她,皱眉道,“公主饮酒了?”
漱鸢咬了下唇,声弱如蚊喃喃道,“只喝了一点。” 说完她心虚地抬眼偷瞧他的样子。今日房相如着典服,华美的紫衫在身,更显得其不世之姿。头一次见他穿这身,漱鸢瞧得挪不开眼,心里怦然跳得发慌。目光顺着他下颌上系住的帽带往圆领衫下看去,宰相喉结一动,显然是要说话。她立即垂下眼,装作酒后茫然。
房相如四下看过去,不见幼蓉冬鹃,又看她穿着轻薄的衫裙,心中猜着大概是午后闲得无聊于是跑出来玩,也没顾得上带什么衣服,于是颔首道,“天气凉,公主回吧。” 说着,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披上,道,“今夜不宜在外,公主更不该一个人在这饮酒。”
他的外衫带着熟悉的冷香,披在身上顿觉着被他环绕在怀似的。今夜宰相有些怜香惜玉,或者是亲眼看见她被堵在一角的绝望的神色触动了心弦,又或者是对她在宫中遭遇如此不堪而感到内疚,总之他批评的时候声音也带了点难以察觉的温度。
漱鸢没理睬他的话,四指从袖子里伸出来虚按着太阳穴,秀眉微蹙低声央求道,“我头疼,房相扶我去休息好么。”
房相如闻声仔细看她,单薄的鹅黄色的纱衣长裙里是一件栀子花色的小襦裙,发髻上簪大牡丹,下插茉莉花。晚风吹过,花瓣轻轻摇摇,她也站的颤颤巍巍,月色下看着几乎快要与夜融在一起似的令人有些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