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洵不知所谓,茫然地抬起头,“不知义父指的是哪方面的事?”
房相如放下茶碗, 低头沉吟片刻,然后才对他道,“永阳公主的事。” 说完,他敏锐地看出宋洵眼中有些失落之色。果然啊,这孩子还是对她有些动心了。
宋洵被戳中了心事,饭也停下了,毕恭毕敬地跪在垫上环袖埋首,“洵知道了。下次不会再那样做了。义父莫要生气。”
生气?他能生哪门子气呢。房相如看向他,宽大的青白色的广袖像紧闭的门扉似的将他的脸遮住,看不清神色。也不知广袖之后的他,此时是什么心思。他不是想破坏一个人的爱慕情愫,只是明知道此路不通,将来会祸害彼此,他不得不提前将其扼杀在萌芽的时候。
宋洵那时候到底是有多恨她,才伪造了那些风月丑闻。如果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那为什么这一辈子,他又这样对她有些迷恋。
房相如轻轻嗯了一声,浑身松懈了下来,闲谈似的叫他不必这样,他温然道,“其实你送她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错。只是我担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事,你若是日后陷得太深,就不好了。” 他看他缓缓抬起脸,继续道,“你不了解她,其实她并不是你们看上去的那么娇弱,永阳公主的性子也有刚烈倨傲的一面。喜欢上她,很容易,可是要与她天长地久的相处,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宋洵很惭愧,低声说明白了,“其实我只是觉得,远远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房相如越听越迷惑,忍不住皱眉问道,“今日你我也算敞开门说话了。除了永阳公主之外,你没有什么属意之人吗?”
宋洵一听,口齿含糊起来,“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说吧。”
房相如见他不好意思多言,也不再过多盘问。宋洵性格优柔寡断一些,左右两难的事情倒是做的出来。这样很不好,拖泥带水,谁都得不偿失。
他的目光在宋洵的脸上打量一圈,他如今与李漱鸢大概同岁吧。一个少年人,正是心雄万夫的时候。娶了公主,就是一步登天,直接做了皇亲国戚。很难完全否认,他没有这样的心思。
暮春夏初的风有些湿热了,吹在太阳穴上阵阵跳痛。房相如越想越乱,大概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叫他感到难以掌控。他仔细回想起种种后才发现,重活一世之后,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照从前的轨迹重演。只要他改变一步,其他相关联的人或事,都在随之改变。
大概逆天改命真的只是个妄想。可是如果命运不变,难道她会另遇险境吗?
房相如盯着冷掉的残羹剩食没了胃口,挥挥手,叫奴仆撤了自己的那份,独自回室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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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鸢在宣政殿歇息了几日,陛下亲自来看了两回,很是心疼,叫她不要乱走动。
宰相送的药真的不错,她用了之后伤口愈合的很快,上头结了一道浅浅的结痂,脱落之后定然不会留下疤痕。至于宁九龄给的那颗参,她倒是没用上,叫人收起来,留着以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