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也不必这般心灰意冷。其实对于感情的事,臣虽然接触不多,可还是崇尚稳定为上。日久生情,也是美好的。”
她无奈弯唇,淡道,“房相没喜欢过人吧,这种心情你自然是不懂。”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公主平安一生,更是陛下的心愿。”
她听罢停了步子,侧头看向他,“那你呢?你真的希望如此吗?”
房相如不再说话了,说多了都是错。上辈子的感情,他能压抑得住。这辈子他不想犯错,叫她远离宫廷,这是最好的。
五十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她还以为地上有多少凌乱的案几,一路走来不见有什么物件绊脚。若真的有,倒好了。
绊倒了,就可以喊脚崴腿疼,然后名正言顺地叫他扶、叫他背,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他也就熟悉放松了,就像现在,他不也是老老实实地握着她的手。
可惜,文官太规矩,案几箱柜都规规整整地码放好,连一个上手他们中书令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个中书省是他的属地,她大概是不想再来了。
到了门口,院落寂寂,高大的梧桐树层层叠叠倒映在月影下,仿佛是不可测的黑水之渊似的,往前踏一步都有一种惶惶然要掉进去的错觉。
不管怎么样,现在总要分手的。
她在梧桐影下停住脚,道,“我回去了,房相也早歇息。”
他说好,低头想了想,又道,“臣还是去唤内侍送公主回去。夜深了,公主一个人……”
她垂眼笑了笑,“我一个人无妨,外头的路我比你要熟悉。”
房相如不语,他本想说她不是怕黑么。
她松了他的手,转身踏门离去,房相如忽然手心一空,五指还习惯性地微微拢着。她抽走得太快,快到他还没反应过来,差点以为是她要掉落进那绰绰的梧桐影里,于是下意识地还要反手握住她,骨节分明的食指滑过她的手背,然后感到她细腻的手就在自己掌中那么溜走了。
多尴尬啊,多落寞啊。他的手就那么在虚空里悬着,仿佛还要拉着她似的。
他五指连忙在袖里收紧,抬手鞠礼,对着她的背影弯下身子去,“公主慢行。臣不送了。”
天心月正圆,房相如待她的背影隐没在宫门尽头,才长长吁出一口气,负手仰头凝视片刻,惊觉手心方才竟然汗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