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巨大的瓮城底下的战斗似乎也慢慢接近了尾声,无论是受伤倒地不起的,还是勉强缩在墙角大喘气的活人都发出了乞降愿意归附的声音,不过已经被炸掉一条左臂的催清风和血流不止的韩休两人还互相搀扶着朝高塔死命的冲击,跟在他们身后的几百人也仿佛是被感染了一般疯狂往楼梯上挤,但是把守在此处的乃是李瑁近卫中最是强悍的重甲武士,他们刀枪不入,武器精良,除了手握几十斤重锋利无比的大砍刀外,就连身上穿的铠甲也是像刺猬一样触碰不得,稍稍一触碰便能让对手撕裂的劈开肉绽。
而几百个强弩之末的不良帅,虽然意志坚定,功夫了得,可毕竟也是血肉之躯,面对这样几十个钢甲死士,纵使有擒皇之心,也是无力回天了,短短几分钟之后,领头的阿五便提着奄奄一息的催清风和韩休走到了李瑁的跟前,把人摔打在地上之前还不忘扭断了二人的手脚。
“启禀圣人,所有叛贼系数投降归附,这几人乃是冥顽不灵之徒,宫外头之前那些逃跑的人也尽数被护卫军拿下!”“好,今日凡是参加战斗的卫士不论生死一应论功欣赏,抓获的逆贼全部交由刑部大理寺处理,严加审讯,挖出掩藏在长安城中的漏网之鱼,至于参与乱战的幕后之人无论是谁都给朕顺腾摸瓜一个不落的找出来,即刻接触长安城封禁,告知百姓实情,但出城之门还需封锁三日……”
“喏!”李瑁说完这些后才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那位许久不见的催清风面前,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李瑁此刻并未以胜利者的姿态嘲讽或者戏谑与他,反倒是亲手把人扶起还示意鱼朝恩搬了把靠椅给催清风坐下。
而催清风此刻因为四肢皆被折断,即使坐到了靠椅上也是一副瘫痪的模样,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在嘴里吐出一口血水喷到李瑁的脸上。“李瑁小儿,今日之败乃是天意,催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想要小爷服你做梦!”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吐了口水,李瑁自己倒也没什么,可是几个女人却无法忍受特别是那位和催清风有点交情的王思洛娘娘,她瞬间松开自己小儿子的手几个跨步便冲到二人跟前,然后根本不给李瑁阻止的机会抬手就给催清风啪啪来了三四个大耳光。
“你这个疯子,当初本宫真是瞎了眼了,还以为你催清风是个饱读诗书的君子,但现在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们崔家,浙东,乃至与今日的京师,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今日这局面便是你催清风想要的吗?为了一己之私,你知道自己害了多少人吗?”
面对昔日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王思洛王娘娘的指责,催清风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只是睁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瑁。反观李瑁在小双儿的擦拭下,脸上的血沫也慢慢被清理干净,继而挥手示意王思洛退下后才继续对着催清风开口道“清风兄弟,朕知道你心里不服,或许你到了今日也还在思索,为何我李瑁这一路走来便有如神助一般所向披靡对不对,甚至于大唐如今现世的这般多新奇事物,也让你百思不得其解对不对啊!”
“不错!催某就是不服,世人皆言你李瑁文武盖世,乃是天命之主,可当年你我相遇时,你李瑁哪里来的什么天纵之才,除了会耍些小手段外,你有什么,说你仁德爱民,可你李瑁杀的人比我少吗?你所做之事看似为了天下万民,但若没有那些新奇的玩意相助,你这样的做法必定会引得天下大乱……”
“不错,不错,你催清风的眼界果然独到,朕相信即使到了此刻朝中也还有不少大臣与你的想法是一致的,毕竟贸然打压全国氏族,勋贵,收回他们百年乃至千年积攒下的田地分与贫苦百姓,此举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公平对不对啊!即使你们知道这样做是对大唐社稷有好处的,也不敢做,然而朕偏偏做了,所以你们想不通之余便杞人忧天的害怕起来了,水能栽舟亦能覆舟,这样浅显的道理恐怕谁都懂,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李瑁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后,便又再次环视一周像是感叹一般继续开口起来“千百年来我中原历代皇朝又有哪个不是背靠着氏族勋贵与他们共天下的呢?周而复始,明知会有荣衰,可每一朝的君主都还在这样做着!因为他们实在太厉害了,亲眷,门生,故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什么关拢集团,什么巴蜀好强……个个都是当地的土皇帝啊,甚至有时候区区一个乡下土财主都可以裹挟几个村子无法无天啊!几百上千年来,难道你们就没有看到这个弊病吗?或者说你们也都是当中的得利之人习惯了这样高高在上的地位,然后便无视底层百姓的苦楚了,但是你们也别忘记了至秦朝起便有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了,老百姓是这样好欺负的吗?”
李瑁讲到最后大声的反问了这么一句后就随即无意识的扭头看了一下张九龄等朝中大臣,而他们这些人察觉到李瑁的意有所指后,也都相当自觉的下跪做出继续聆听李瑁耳提面命的姿态来。
“好了,好了,今日朕也不想再多说下去了,要不是他们闹到如此地步,朕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对你们讲出这些话来的,因为你们心中除了那本圣贤书外,早已忘记实实在在的生活了,都起身吧……”
听着李瑁语重心长的说出这一席话来,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沉默起来,当然这样的场面里,催清风必定是个例外的。他在靠椅上勉强移动了一下手脚便再次吐出一口血水在地上,对李瑁这个逼父篡位的帝王表示不满。
“李瑁小儿,任你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是始终改变不了你逼宫篡夺皇位的下作行径,你身为人子逼父圈禁是为不孝,身为人臣篡位自力乃是不忠,身为人君,无辜制造杀戮更是不仁,然我泱泱中华几千载向来以仁孝礼仪立身,试问你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何脸面站在此处大谈什么为天下万民谋福祉呢?说到底你还不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