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硝烟弥漫,长安京师人心险恶,李瑁这是不管到哪头都是火里去水里来,不过好在他现在身处回京的路上,哪怕他洪水滔天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毗伽老儿率领大军北盾已经被前来阻拦的王思深吐蕃道大军截杀的丢盔弃甲,而乌兰王城在安禄山史思明等将领铁腕军事的治理下也俨然一步步迈上了正轨。
至于一直让人头疼的二王子坷虎也幸好被谷欲阴差阳错的给骂死去见了阎王,至此突厥汗国算是真正意义上全部落到了大唐的管辖之内,太原王家在王思洛的安排下手脚非常利索几乎在一月前就派遣了两万多商户入驻乌兰,再加上先前便有的一些其他商人陆陆续续的重新到来,如今的草原可算是换了日月一片新气象。
但李瑁心头一直放心不下的还是他自己像中枢省乃至李隆基本人提议的移民计划,毕竟就气候一条来说,中原百姓还是大多有点水土不服,故土难离的,可话说回来,为了中原和草原两地能长治久安,也唯有这移居百姓弄成民族大融合才能一劳永逸的去了后患。
“老萧,你说这本王的移民建议,我父皇他会答应吗?还有那些满朝文武本王光想想便能知道他们在朝堂上会如何唱反对意见了……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
“殿下您忧虑的是,此法一出可定不乏反对者,但属下认为以圣人的睿智,和高瞻远瞩,他一定会权力支持殿下您的安排的!先不说其他,就是等漠北安定下来后,那几万里草场便将是我大唐今后天然的养马地了,而大唐日后骑兵的兴盛之后,放眼望去肯定无敌与天地间了……”“哈哈……要不说你老萧对本王口味呢?理就是这么个理啊!有了强悍的骑兵队伍还怕诸国不俯首称臣吗?要本王看什么新罗,百济,扶桑,安南……还有那些南海诸岛国都该通通并入我大唐,什么属国不属国的,他们那是面服心不服,只有彻底归化到大唐帝国内部,方能不再反复……”
“殿下您言之有理,以往咱们大唐的诸多兵力被吐蕃道,和安北都护府给牵制住,以至于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答应他们朝贡也是无奈之举,如今两大祸患已剔除,也就没有这诸般顾虑了,属下回去后一定好生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嗯,你记在心上便可,不过也用着如此心急,路要一步步走,饭更是得口口吃,眼下还是把注意力多放些在突厥这边吧,征服一国容易可这征服人心便千难万难了,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引起巨变,安禄山和史思明俩人本王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让那些暗装多照顾着些……”
李瑁小声嘀咕完这俩句,随后便调转马头慢慢悠悠的晃到了谷欲和擦哈儿这俩位师徒的马车前,而车夫眼见李瑁近前也是急忙勒紧缰绳停了下来,等李瑁登上马车后,才又重新启动了车辆。
“你们师徒俩这两日还好吧!这到长安的路途实在太过遥远了,委屈二位了回头要是马车实在太过颠簸,二位尽可换乘桥撵,如此也好更换着坐坐……”
“寿王殿下今日看来心情非常愉悦啊!还有闲情逸致来看老朽这个败军之将,有劳殿下您挂念了,你的护卫对老朽二人照顾的那算是无微不至了,连去解个急手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啊!哈哈……”“诶呀,老国师事权从急,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您老多担待着点,本王如此安排也不是怕您老出事嘛?您老师徒俩要是一不小心溜回了漠北,那还不是龙入海虎归山了,本王可不敢冒这个险啊!这安北都护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就让突厥百姓好生过日子吧!家家有饭吃,孩子有学上,这不是挺好吗?”
“寿王殿下,要是突厥汗国的百姓未来真能过上您说的那样快活日子,那么老朽就算现在死了也安心啊!怕就怕殿下您想的美妙,现实中只是换了一批鱼肉百姓的贵人而已啊!介时唐人身份显赫,我突厥子民命如草芥,不敢想,当真不敢想啊!”
谷欲老头面对李瑁说出口的话是句句见血,丝毫不留情面,而坐在一旁静听的擦哈儿在和李瑁相处过几日后,是深知这位李唐皇子的脾性,高兴时说什么都可,哪怕骂他娘也不会与你计较,可若真摸到了他的逆鳞那杀起人来也是丝毫不见他手软的。
“先生,您还是少说两句吧!殿下他前些日子如何对待乌兰王城百姓的,你我也是亲眼看到了的!唐军队百姓秋毫无犯,更是律法森严,您老这是多虑了,多虑了啊!”
“擦哈儿,你这个没有骨气的东西,老朽当日怎么就瞎了眼让你去辅助坷虎呢?若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他坷虎会有今日之祸吗?六万多精锐居然不战而降,粮草烧了这仗便打不了吗?说到底还是你们没他李瑁有种,你说的对,他对王城百姓时秋毫无犯,可那些贵族豪门呢?短短数日间,你可看见多少突厥贵族的人头落地了,还有我乌兰王城上百年来的积攒不全让他李瑁挖干净了吗?李瑁你那一手算酬当真打的好啊!肉吃了,人心也邀买到了……老朽佩服啊!”
谷欲这样毫不掩饰的说中了李瑁的心思,李瑁一时之间也是多少有点尴尬,毕竟他几百车几百车的乌兰往外运金银的吃相还是挺难看的,于是当即冷笑了两声再次对谷欲开口道“老国师你这话说的有点难听了,什么叫吃肉啊!本王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您老也看到这一路平坦的驰道了,还有那一座座即将动工的城池,修缮它们的花销还是不小的啊!要想富先修路,这路修好,今后安北到中原不是畅通无阻了吗?而有了路和城,那么当地百姓的牛羊物质不是就通通可以运出去贩卖了吗?老国师眼光放长远些不要如此斤斤计较了,至于杀那些鱼肉百姓的恶人,本王也是在替毗伽可汗还百姓的债呢?说句实话你们以前的突厥汗国太不是玩意了,这奴隶的人命竟然不值一头牛羊……呵呵……国师你扪心自问本王杀他们难道杀错了吗?”
李瑁说着便有点漫不经心的撩起车窗帘子向外头欣赏起了草原上的美丽风光,看了一会后还不禁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而谷欲在被李瑁这样几次反问后,似乎也觉得再这样争辩下毫无意义。
“寿王殿下,你觉得和老朽这样一个阶下囚谈论这些还有什么实际的意思吗?该杀不该杀您也都已经杀了,多说无益,您所描述的大唐万民平等的盛景,老朽也没兴趣看,老朽现在便是一个等死之人,殿下您何必劳心费力的来与老朽争辩呢?”
“不不……老国师您误会了,本王绝对没有想奚落或者征服您老的意思,此刻来马车上和您老讨论这些,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闲谈了,长途慢慢本王甚是无聊,而老国师您又是突厥为数不多的智者,这有些话和聪明人说起来才会有别样的趣味,您老说与不是!闲着也是闲着谈谈又何妨呢?”
“呵呵……原来殿下您是旅途寂寞想找人谈天,老朽智穷怕是难供殿下您消遣了,殿下您还是请回吧!您现在是登高处心境寂寥,这也是难免的,放眼古今似殿下您这般年岁便立下不世之功勋者屈指可数啊!汉冠军侯霍去病算是一人了,可惜天妒英才,殿下您还是好之为之吧!”
“诶唷,老国师您这是话里有话啊!怎么您老还希望老天爷将本王给收了去啊!说起来那冠军侯也算是阴沟里翻船,听说他的死还是你们草原的前辈匈奴人的杰作,把那些病死的牛羊扔进水源里让他染了急症而死!战争打到这样的份上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吧哈哈……”
谷欲望着李瑁满脸嬉笑,忍不住跟着也笑起来,而哈哈笑完几声后,随即凑到擦哈儿的面前小声道“好徒儿,为师今日再受你一课,那便是什么叫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师傅,您别说了,徒儿已然知错,这今后一心服侍您老绝不再心生妄想了!寿王殿下家师……”
“擦哈儿先生,无妨,无妨,本王刚刚也说过是闲话家常了,老国师若是有什么话,当然可以一吐为快,只是本王好奇的是老国师您何出此言啊!本王刚刚拿下突厥全境,此番回去必定举国震惊,我父皇奖赏本王还来不及,何来死到临头之说,老国师要是想危言耸听,那本王权当玩笑了,或许盛名之下其实也可能是副的……”
“哈哈……激将之法用在老朽身上,原本用处不大,不过老朽对于寿王殿下您的本事还是相当看重,之前各为其主实则无奈,但眼下吗?无聊之际闲谈而已,你李瑁唐皇十八子,名不经传,可子凭母贵,在武惠妃的影响下,区区十岁孩童时期便崭露头角,特别在经商方面能力尤其过人,短短数载就赚得无数银钱,真可谓乃另辟蹊径的楷模。发明出水泥更是令天下人侧目……”
“哦!想不到老国师您把本王查的这般仔细,可老国师您说的这些和这死到临头又有什么关联呢?”“关联不大,不过寿王殿下您与大唐有功,但与那些既得利益的勋贵豪门却是死敌!这也是老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道理讲以殿下您现在的实力和地位是大可以与他们和平共处的,但您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触碰他们的底线!此事从你们大唐粮食价格的大起大落便能管中窥豹知全貌!此乃寿王殿下您与氏族间争斗所引发的人祸,老朽也是到了今日才明白殿下您为何要毫无征兆的去调动铁勒部归唐,看来这一切都是殿下您为了打击氏族所作出的兵行险招,说起来毗伽可汗陈兵唐突边境实际上正中殿下您的下怀了,半年多来的战斗消耗无数低价米粮,向来现在大唐的那些氏族们早已伤筋动骨了……殿下您很高明啊!”
“哈哈……老国师,就是老国师,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键,不过这高明还是谈不上的,实在是本王的无奈之举,他们以全国百姓想逼,本王也只能如此见招拆招了,但因此能破了你们突厥汗国却是意外所得了,本王其实也没想到的半路上坷虎二王子他会……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