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命运之神听到了井上千束心底的期望,她站在吧台前观察四周时,位于角落可以把大半个酒吧都尽收眼底的11号桌的顾客恰巧站起身结账走人,把视野良好的能容纳四人的小桌给空了出来。
是巧合吗,当然不。
一切都是贝尔摩德的安排。
既然知道了警视厅在侦查时的习惯,那干脆就此设计一个圈套。找人把视野良好的位置全部提前占满,在井上千束到来时再故意假装结账腾出其中一桌——空出黏有窃听器的那桌。身为警员的井上千束一定会要不犹豫选择落座被他们可以空出来的那桌。
看似随意,但步步都是精心设计。
只可惜,井上千束以两条血淋淋的人命为代价,学会了在面对组织时该如何拿捏勇气与谨小慎微之间的尺度。
被迫学着成长,又在一起起谋杀案中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丑陋人性。井上千束早已不是当初那朵绽放在初晨朝露间的白玫瑰了。
正常人在喝饱聊够后的结账顺序应该是喊来酒保,再刷卡结账。但井上千束有注意到自己落座位置的上一桌顾客,是吧台里那位酒保先捏着账单走到他们跟前,他们才结账起身,勾肩搭背地嬉笑着离开。
与其说是喝足后主动结账离开,更像是收到酒保的指令后起身腾出空位。
面对安室透突如其来的落座请求和寒暄,井上千束刚进入酒吧时的忐忑紧张反倒在这一刻彻底冷静了下来。她的推理没有错,果然是有第三方在怀疑她和安室透的关系,特意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出好戏。
于是井上千束单手托腮一副兴致缺缺地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安室透的话,眼神却悄悄四处张望,俨然一副暗中观察的样子。
这副举动在贝尔摩德看来,传达的信息只有一个——井上千束不认识安室透,也对安室透兴趣不大。她认为安室透不是自己要等的人,所以不断打量四周想要筛选出正确的约见人选。桌上的酒一口未动,也是因为她提防着突然出现并搭讪的陌生人安室透。
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敲打着,眼见安室透全然没有走的打算,井上千束脸上浮现出几丝焦虑,她不得不开口向安室透下逐客令:“抱歉,因为我约了人,所以……”
“是我唐突了,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知道井上小姐的电话号码?”
“唔……”井上千束抿唇,有些犹豫。毕竟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安室透是一个打着一见钟情旗号的长相帅气但行为有些冒犯的男人。
安室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笑着立马递出台阶:“啊,那或者这样,请允许我在井上小姐的手机中存下我的号码,至于要不要再次联系,主动权全权交给你。你看如何?”
装模作样地接过手机存下自己的号码,降谷零朝着井上千束歉意一笑,便起身回了吧台。
“真遗憾,没能问到有用的消息就被赶回来了。”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没有搭腔。反倒是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招牌调酒的松田阵平仰头把杯底残余的鸡尾酒喝尽后哐当一声将杯子用力置于桌面。
“再来一杯。”
他看向安室透的表情很是微妙,像在压抑着愤怒和挑衅,但这样的情绪正好符合了贝尔摩德所知的传闻。她凑到安室透耳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态:“哎呀,你好像被不得了的警察给记恨上了呢。”
安室透揭开龙舌兰瓶盖,熟练地将金橘色酒按比例倒入杯中。他无所谓地耸肩,笑笑没有搭话。
毕业那天在被黑田兵卫秘密带走时,他就想过自己肯定会被关系极好的几位同期们——特别是脾气向来糟糕的松田阵平给记在必须狠狠揍一顿的大名单上。更何况刚才安室透可是当着松田阵平的面跑去和井上千束聊了半天,毫不掩饰自己对井上千束的热切和喜欢。
看着松田阵平略带不爽的表情,安室透反倒坏心眼地觉得痛快。明明他才是井上千束的正牌男友——不告而别时夹在巧克力里的辞别信被安室透选择性遗忘在脑后。虽然当初离开时安室透以绝对理性和清醒的状态思考得很清楚,不管千束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默默支持并给予尊重,但现在他决定反悔。
绯闻对象什么都快点通通消失好了,他才是真正的正牌男友。
回想起黑田兵卫似有若无的隐瞒和井上千束的配合,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一切,既然这样那就将计就计好了。
人都是卑劣的,区别只在于程度不同罢了。安室透希望井上千束能远离黑暗和危险,在光亮处盛开绽放。但如果井上千束已经被拉入了深渊,被迫站在黑暗里和他肩并肩,那么给井上千束带来幸福的那个人又凭什么不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