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抱着这一匣子的信,只觉尤为沉重。他心头已隐隐预感到,同他有半师之谊的那个人,或许这辈子都再难见到。

山中野兽常有,可抱着匣子的张无忌同安安是一个都没碰上。仿佛昆仑山中的所有兽类都默契地避开了两人,连那两只猴子,也在他们取走匣子后消失无踪。

再回到方才他们路过的鲜花盛开之地,安安拉了拉张无忌的袖子,指着小溪另一头掩映在萋萋芳草中的两个石碑道:“无忌哥哥,那是什么?”

两人趟过浅浅的溪水,走近一看,只见那是两座墓碑,落款人正是张无忌非常熟悉的一个名字——阿眉!

江南花家。

时值七月,天气是一天热过一天,连庭院中的花都透着几分暑意,无精打采地垂了叶子。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正蹲在一株兰草前,摸着它已有些枯萎的叶子,心疼地皱起眉。

今年的天气格外热,莫说庭院里的花草了,连他屋里养着的那几盆,也隐隐有要枯死的预兆。他的眼睛虽在‘瞧’那些花草,可细细瞧去,却一片空蒙。

忽然,他鼻子微微一动,眉头不禁舒展开来,笑道:“今日厨房做的是绿豆糕?”

第46章

刚走进,花满楼脚步一顿,不由得惊喜地道:“五哥?你回来了?”

“难得我们七童有心事,竟然此时才发现是我这个五哥。”花满笙将手中的绿豆糕往桌上一放,打趣地看着自家这个七弟。

花满楼虽眼盲,可是嗅觉与听觉极为灵敏,像今日这样很晚才认出自己的情况实属少见。花满笙心中不由起了好奇,便拉着他说什么也要探究个清楚。

好在花满楼也瞧不见,即使知道他的心思,也当不知。一脸坦然地坐下,面色如常地反问他:“五哥这次回来,不知要住多久。爹和娘可是想齐儿得很,你们说什么都要多住两日才是。”

花满笙早已完婚,齐儿乃是他的儿子,如今已有四岁,正是机灵可爱是时候,很得花家人喜爱。

听弟弟提起自己儿子,花满笙也是一脸慈爱的笑意,可眼神却不忘玩味地瞥了花满楼一眼,神秘地道:“你就不好奇这次我为何回来?”

既然他这般说,显然此次他们回来是同自己有关。花满楼虽心中好奇,却不愿让自己这个促狭鬼五哥得逞,便轻轻一笑,道:“这本也是五哥家,你回自己家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见自家这个七弟越来越不好哄骗,花满笙不由长叹一声,装模作样地道:“可惜可惜,我本还想给你透露下消息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呀……”

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却在观察花满楼的表情。见对方仍是一派端方君子的闲淡模样,花满笙不由得有些挫败地道:“七童,你就不能好好配合我一下吗。要知道我从娘那里得了消息,就立马往你这来了,连齐儿都没带呢!”

花满楼本想端起茶杯喝口茶,此时听了他这话,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无奈地道:“那五哥你是得了什么消息,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同我分享,不如说来听听。”

这一次,花满笙倒是没再卖关子,言简意赅地道:“我这次回来,是陪你去相亲的。”

花满楼手上一滑,精美的宋代官窑茶碗就这样落在石桌上,摔出一道裂痕。他已来不及管那茶碗如何,只头疼地摸了摸太阳穴,道:“五哥可知,相的是哪户人家?”

庭院中发生的事,阿眉一概不知。她正在屋里将书桌上的所有摆设全部擦拭一遍,她擦得极为认真,仿佛在做天底下最精细的活。

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娃娃正趴在桌子的另一头看她,竟也不吵不闹。只是小孩子哪里闲得住,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眉姐姐,七叔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阿眉放下手中刚擦拭赶紧的镇纸,温和地道:“少爷这时大约在庭院里照看那些花草,齐儿少爷若是在这等得无聊了,让他们带你过去便是。”

齐儿有些心动,可看了看阿眉,居然又趴了回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奶声奶气地道:“不,我在这陪阿眉姐姐。”

他年纪虽小,却已知美丑。一回到花家,他最喜欢黏着的不是父亲花满笙,而是自己那生得俊秀儒雅的七叔,以及负责他七叔院中所有事物的漂亮丫鬟阿眉。

花满楼自幼便不喜身边跟着仆婢,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可花老夫人到底担心儿子,还是安排了几位妥帖细心的仆婢前来打理些杂事。

可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阿眉一个。相较于那些小心翼翼照顾自己心情的人,略显清冷淡漠的阿眉,反而更让花满楼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