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死了。

这绝非是一件小事。

他既是有桥集团的核心,也是连通当今天子与血河派、万古长空帮、金字招牌、负负威望门、老字号和反骨帮六股势力总盟主方巨侠的纽带,方应看死了,方巨侠势必要回到京城来为义子讨个公道。

苏梦枕皱了皱眉头,却很快下定决心了一般恢复了面上的平静,突然开口问道:“你愿不愿意接手金风细雨楼副楼主的位置?”

时年没想到忽然从苏梦枕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她抬眼间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却看到他显然也是并非会随意做出一个决定的神态。

“我没留下方应看死在我手里的线索。”

“我知道。”苏梦枕回答道,“你虽然喜欢出奇招却不喜欢给自己留有后患,倘若我猜得不错,元十三限和方应看包括他们的人应该不会有活口留下,你不会留下人到京城来给你添堵,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性格当然有利有弊,可在此时的时局下,却势必是弊大于利。

苏梦枕不觉得有需要责备她行事鲁莽的意思。

见她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后,他继续说道:“方应看的死讯恐怕很快就会传到京城,你离开神通侯府的时候他不在京城里不假,别人也没法将没人见到过的事情扣在你的身上,就算是方巨侠也不行,米公公同样不行。但是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件事能做得出来的人不多,你便是头号怀疑对象。好在京城里要讲究两点,一个是证据,一个是身份。”

“顶着金风细雨楼副楼主的名号却有一点好处,方巨侠若想找你论理,米公公若想借着旁人发难,也必须知道你是我金风细雨楼的顶梁柱,他们若想将这个罪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扣到你的头上,也得先掂量掂量是否要得罪整个金风细雨楼。”

他眼底的星火烧灼,让他明明面色依然苍白,甚至因为昨夜的休息还只能躺在软塌上,显得病态愈重,可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谁也不会怀疑他是否能坐稳京城里第一大帮派的头号交椅。

“我听闻方巨侠是个通晓事理的人,没有方应看在一旁油嘴滑舌,直接将这位方小侯爷勾结金国王室的罪证摆上去,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不过你怎么不提蔡京?元十三限丧命,他势必也要找人问责。”时年问道。

元十三限之前虽然不得重用,更是在蔡京一党中其实与傅宗书走得更近,但无法改变的是他确实是在九幽神君死后蔡京麾下的第一高手。

当然九幽死前是不是这件事也实在不好说。

毕竟那家伙惯来喜欢藏头露尾,隐藏在他的五行遁术之中,谁知道他和元十三限打起来到底谁更强,要时年觉得,在战斗中两次武道有所进境的元十三限还更配一些。

“蔡京不会这么快想到你有击杀元十三限的本事,米有桥见过你,他确实是会知道,但要他这么快就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与蔡京将此事和盘托出,还需要些时间。在此之前,蔡京有另外一个麻烦。”

苏梦枕的语气和缓,里面的杀伐之意却果决。

还没等时年问出来,他已经解释了下去,“我们的人前两日截获了一条情报,本是金国王室传讯给方应看的。

此前连云寨的人被迫暂时打散,往东北方向走,暂时托庇在金风细雨楼抗击外敌的队伍之中,那位连云寨的三当家阮明正实在是个能人,连云寨能上下统筹协调还多亏了这位军师,他在我们这里也没少做事,截获这份情报便是他的功劳。也多亏你结下了连云寨的善缘,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这条情报被千里加急送到了我的面前。”

他突然沉下了语气,“在应州连云寨的事情上,蔡京和傅宗书没能达到天子的要求,弄丢了那封血书还折损了黄金麟和文张等人,相府一派失去的不只是人手,也是官家的信任。”

“在发生你去宫中伺机装神弄鬼之事前,蔡京这个老狐狸已经找了个挽回的手段。”

时年:“看来他做了件让你觉得足可以称得上是人神共愤的事情。”

“方应看和蔡京与金国都有所勾连,方应看目前并未踏足权力中心,与金国的勾结只在王室,为的正是乌日神枪和将来之事。蔡京却不一样,他是联金抗辽的主力提倡者,官家还在犹豫,他又在并不那么舒坦的危局之中,只能剑走偏锋。”

“他派去了使者希望金兵佯装来侵,而他将以太师的名义达成何谈,而后双方掉头攻辽。金国得了好处,他则重新得到了官家的信任。金国能有机会拿下燕云十六州,只是暂时寄存在我们这里,又有什么不乐意的,不过小侯爷这边与他们交好,还是先通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