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可能可以瞎编乱造个能让任夫人相信的理由。
否则上来就是带她去揭穿南宫灵,好像总有那么点没有说服力。
“夫人可曾听说过常春岛?”
“常春岛……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秋灵素慢慢地念出了这几句,她似乎并未因为时年提到日后便有所动容。
但这六句她年幼时期便耳熟能详的话,即便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不再有人在她面前提及了,她却依然可以记得很清楚。
“为何突然提及常春岛日后。”
“几日前行走中原的常春岛黑衣圣女救下了一位为丐帮所追杀的可怜人,从她口中意外得知,丐帮的任慈帮主是被人所害,而任夫人落入了新任帮主的掌控之中。”时年面容肃然,语气认真,让人很难不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尤其是此时南宫灵去了君山,济南府天官庙分坛这个如今的权力中枢也并无多少人镇守,秋灵素并不觉得南宫灵还有来试探她的必要。
他全部的心思都该在如何顺利接位上了。
秋灵素愣愣地听着这眼前的少女继续说道,“日后娘娘虽然近年来名头不显,可正如碧落赋中所言,娘娘素来急公好义,是为动也,她听闻此事自然是要管一管的,岛上高手已有直接赶往君山的,为求稳妥,在下便被派出前来请任夫人一道走一趟。”
秋灵素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声援给砸得有点懵。
日后好管天下不平,可常春岛已如传说,能替她报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任慈遇害后,她并非没有想过收容天下不幸女子的常春岛与神水宫,但她充其量只会一点毒术,武功着实平常,连脱离南宫灵掌控的机会都没有,何谈将冤屈说给旁人听。
不过她激动归激动,这位曾经享受过众星捧月的辉煌,也体会过毁容后只得一人伴身的沉静的任夫人,就算有失态也只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她吐了口浊气,开口道,“可……南宫灵在丐帮中声威正盛,先夫过世之前,并未想到会是南宫灵对他下手,因此在四肢逐渐无力形同废人之时,还见南宫灵一副孝子做派端茶送水洗衣喂饭,大为感动之下将南宫灵捧得极高,要辩驳先夫的遗志,恐怕光我一人是不够的。”
“此外,”她伸手指了指佛龛,“此为丐帮的规矩,大凡是丐帮的高层帮众或是帮主,在身殒之后便火化之礼,我毒术不精却也知道,倘若存有尸骨,还有机会查出骨中毒素,但倘若只剩下了骨灰,却没有一点可能。”
“这丐帮历代相传的帮规反而毁掉了最有力的证据。”
“夫人您错了。”乍闻骨灰之事,时年也并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挫败感。
在那张脸上表现出的稳重似乎也感染到了秋灵素,她原本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但现在看来,或许是真有一试的可能的。
“南宫灵若真如您所说,已经在丐帮中胜券在握,再无人敢驳斥他的意见,此刻我赶来尼山,见到的就不应该是还活着的任夫人,而应该是您已经也成了一盒骨灰,与您的丈夫一并下葬。”
“他既然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您这位义母出面,让旁人知道他在善待义父的未亡人,就证明丐帮弟子千千万中,不服他的人还有不少,需要扯上您这面大旗。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秋灵素静默了片刻后回道,“不错,光是济南府中,就曾经有位奚长老对他少年掌权很是不满,甚至觉得任老帮主出事得蹊跷。只可惜,奚长老后来也不知所踪了。”
时年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她继续说道,“再说任夫人提到的第二个问题,骨灰不可验毒,但倘若这毒在南宫灵的心中又如何?
在下并未指望单靠着口舌之快便能让南宫灵认罪伏法。任夫人虽然是任慈帮主的发妻,更是在丐帮中深受爱戴,但恐怕也会有人怀疑您当面揭穿南宫灵是受人指使。”
“不错。我虽化名为叶淑贞,但阁下能想到我就是秋灵素,旁人也能,秋灵素并不是个完美无缺之人,甚至担有许多骂名。我站出来,南宫灵有的是办法让我的说辞站不住脚,甚至是泼脏水过来。”秋灵素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留住我的性命。”
因为互相之间都抓着对方的把柄。
“所以,我们需要南宫灵亲口说出来。”时年笃定地说道。
秋灵素静静地凝视了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在这双明如朗月的眼睛里她看不见多少情绪,就好像她诚然只是代行日后旨意而来。
所以秋灵素这个曾经引起武林风波的名字也好,弑父夺位的南宫灵也好,在她这个平日里跟随于日后左右的人而言,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江湖名字而已,她考虑的只是如何完成对罪魁祸首的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