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摇头,“若是从前,赤乌那心性确实难让他有何想法,可如今他可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有留念总归不是坏事。”
王老夫子叹息,看着棋盘说道:“有牵绊可不定是好事,尤其是他那样的性子……总是会闯出大祸。”
“为民请命,怎能算是大祸?”
“自古为民强出头的,有多少是好命数?”王老夫子嗤笑,那眉眼蹙起的沟壑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你也任他?”
“我能强扭他不成?”虞世南悠哉悠哉,“世上总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可赤乌怕是撞破了脑袋,也不愿回头呀。”
他望着窗外枯黄的落叶,淡淡地说道:“来不及了。”
虞家早就错过了虞玓早前的十数年。
或是艰苦,或是自在,那都塑造了现在的虞玓。
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多时有家奴躬身进来,给虞世南递上了一封来信。虞世南挑眉揭开了信封,寥寥几行字扫完后,他沉吟片刻终究是忍不住笑起来,“你看看他。”他把信递给王老夫子。
王老夫子看完后,“……他不是要回来参加明岁的考试?”
“来不及了。”虞世南笑着说道。
同样的词语在他口里被重复两遍,却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王老夫子看着突然笑得喜气洋洋的虞世南,也忍不住笑着摇头。
虞玓宁愿为了救人帮人而错过来年的考试,这种心性不改,总该是一件好事。
而一贯看重子孙品性的虞世南,自当是高兴的。
任他随他,自有世外天地不同。
…
虞玓回长安的那天,官道上落满了雪。
铺天盖地的雪覆满了路途,凌乱的马蹄印与车辙印交叉着,在虞玓终于入城的时候,稍停的雪又重新落下。
虞玓手指的伤势大多都愈合了,除了新嫩的皮肤偶尔有些发痒外,其余并无大碍。只停顿了一月多不曾练字,这让虞玓不大适应,重新提笔的那日他写了二十张大字后,面无表情地抱着笔洗去客栈的水缸下蹲着。
那时白霜轻笑着同扶柳说着,“郎君正郁闷着呢。”
字太久没练,总会生疏。
伤痕大多是会愈合,不过虞玓手腕上那撕咬的伤痕就不是那般简单。它也是愈合了,却在虞玓的手腕留下一个丑陋而狰狞的印痕,因为正在袖袍的遮挡下寻常人是看不到的,只有白霜在虞玓偶尔动作间看到露出来的伤疤,总会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