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神色温和,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阿耶,这伙人的行事看起来有些分裂。从四处挑事来看,这主事者的年纪应当不大,或是年轻气盛,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才会莽撞行事,毕竟蛰伏力量才是要理,还未得行,就先暴露己身的痕迹,这着实不妥当。”
圣人颔首:“确实如此。”
就像是孩童一招得到了往日渴求不已的兵器,还不知怎么应用,就已经拿着它四处闹事。
可若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主事者却也老谋深算到极致。
“……不管是科举改制也好,这煽动阿史那结社率也罢,这几件事里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虽然让人瞄见了苗头,可到底斩草除根。儿臣以为,在阿史那结社率的口中不会再有什么有用的讯息了。”
就连当初那因为《论虚实》而被虞玓盯上的胡髯商人,如果不是虞玓当机立断让阿牛带人跟着,再潜心等待许久一点点挖出来脉络,纵然是太子的人去查,怕也讨不到好。
如泥鳅一样滑不溜秋,仿佛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极为严苛的规则,对于游走四处的他们来说,很难真的定点打击到什么。
紧密的规矩与莽撞的行动,这两者互为一体又颇为割裂,甚至让人有种这不是同一个人所捣鼓出来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几日,太子并没有立刻回去,事实上在阿史那结社率被压下去不久,长孙皇后就派人过来了,温声细语地把奔波了千里的太子殿下赶去休息。
而虞玓作为受益者,刚沾床就睡得昏天暗地。
两天两夜不合眼的奔袭,确实让他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在有事情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可人一碰到床榻就已经松垮下来,彻底昏睡了。
他狠睡了一日,到半下午才醒来。
醒来后就得知了太子要暂且留在行宫的消息,这让虞玓多出来不少空闲的时间。毕竟他在这里并无安排,隔壁的赵节也是如此,在床上趴了两日养了养后,他兴致勃勃去拜见了长孙皇后,在得了可四处观赏的口谕后,他开始拉着虞玓在九成宫内走动。
九成宫能被作为行宫,自然有独到的地方。此处风景优美,亭台楼阁绝伦,不管行至何处,都有姹紫嫣红,浑然是夏意的生机。
虞玓跟在赵节的身后漫步,虽然并不怎么说话,却也时不时应答着。
他那寡淡平静的脸色在看到四处的景色,确实比从前更为和缓了些,虽然只不过是轻微的变动,却也让冷冽的气质收敛了不少。
宫道旁的草丛发出窸窣声响,驻足的二人原以为是猫狗类的生物,却没想到在树丛里钻出来一个小人。
晋阳小公主的发鬓插着不知道怎么蹭来的树叶,穿着粉色的宫裙,红扑扑的小脸蛋可比从前的苍白要好了不少。她害羞地看着虞玓和赵节,一时之间迈不动小脚走出来。
赵节一见是晋阳,忍不住就笑起来,“晋阳可还记得我?”昨天他去拜见长孙皇后的时候,还和晋阳打了个照面。
只不过这位小公主的脾气确实内敛羞涩,并没有说上几句话。
晋阳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犹豫不决后,她慢吞吞地走出来,却不是靠近赵节,而是有些羞怯地靠在虞玓的身旁。
虞玓抿唇,蹲下.身来同她说话,“公主身边的人呢?”
晋阳小小声地说道:“躲。”
小公主不是很喜欢她的乳娘,但是她一向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今天离开阿娘的殿内后,身旁的女官带着她沿着湖边走,路上她和九哥撞见了。
九哥看出来小公主的闷闷,就故意逗她开心,让她趁乱跑出来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