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在细数往日的冤屈,继而不断感激着他们的出现;有大胆的上前靠近马车,趁着人多混乱往里面抛着东西,扑通的重响听来是钱袋的响动;更有的直接就抓着程处弼他们的缰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感激,也是无形的挽留。
哪怕除掉了常年镇压着他们的土匪,百姓们还未曾脱离那种阴影,就连哭泣声听起来都是那么压抑。被掠夺的娇娘,被虐杀的青壮年,被肆意玩乐的戏弄,被抢走的钱财……而他们的明府,他们的长官,本该维护他们的存在却隐隐抛却了他们。
哪怕冤屈震天响,都无人能救得了他们。
苦啊,如何不苦?
程处弼有些手足无措,这种场面温情而悲痛,他作为武人虽然没有那种纤细的情感,可现在百姓都围了上来,一个两个全都哭得如此,程处弼也不敢强行带人离开。
僵持了好些时候,车队中央的马车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程处弼抬头看了一样,却是那坐在马车里的虞郎君弯腰掀开了车帘,站在了车辕上。
虞玓还未长开,瘦削单薄的身影看着有些羸弱,可站在马车上的他便是这中心最高的人了。
他的神色淡漠,漆黑透亮的眼眸极为平静,那袖手站立的模样让百姓们渐渐把注意挪到了他身上。有人认出那是一直在客栈的小郎君,登时激动地说道:“多谢郎君的大恩大德,多谢——”
虞玓蹙眉,立刻弯腰在程处弼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位憨厚的程大兄立刻点头,从高头大马上飞扑出去,猛地把这猛地跪倒在地的年迈大爷给搀扶了起来。程处弼这举动,连带着周围因着老大爷的跪下一并想要跪倒在地的人,都有些怔然在原地。
虞玓敛眉,袖手看着这数百、甚至可近千的百姓徐徐说道:“科斗店的情形,我这位兄长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往相州,不日就有接任的官员来此。”
他清冷淡漠的嗓音在村镇口响起,渐渐地,那些骚动平息了些,总有人静心下来听他说话。
“谢礼,我们收下了。可路遥车少,总该有个限度,因而客栈所剩,我等虽带不走,却留在我等心中,不会忘却。如今土匪祸害已除,还望诸位重整旗鼓,好生安歇,静候相州来人。
“眼下我等需打马赶路,还望诸位放行。”
虞玓平静说完,长身一礼。
趁此时,程处弼翻身跳回来马背,竖眉喝道:“还请让开道路!”
那年迈大爷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好半晌后嘶声喊道:“还不快给恩公们让路!”他用力顿了顿拐杖,只是说话的时候,哽咽的情绪就又浮上来。
百姓便是如此,所求不多,唯安康耳。
他像是这科斗店极有威严的人物,发出话来后,那僵持冰封的人潮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挪动着让开了马车能通行的距离大小。
“我等将为诸位立下长生牌,日日供奉上香,望恩公们日后长命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