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马蹄声先起。
哪怕是宵禁都不可能阻止得了程处弼的恣意。
虞玓听着那纵马离开的马蹄声,抬首看着从楼梯上被请下来的白霜他们,只温和地说道:“我等在这里等候便是。”他的眼神平静,“很快就有结果了。”
刘嫂与刘叔在屋里的时候就吐过几回了,就连刘勇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唯独白霜虽然神色苍白,但是神态动作都极为自然,“小郎君可要看些书?”
虞玓有些愕然地看了眼白霜,只见她温柔地笑着,虽然脸色惨白,眼里却没有半分的怯懦。
他眨了眨眼,清透的眼眸看不出神采来,“劳烦姐姐了。”虞玓念出他想要看的书籍名称,白霜就在一个家丁的护送去了马车。
虞玓的应肯其实是为了分散白霜的注意,再是胆大的人,经此一回确实是有些遭受不住,做些事或许能缓解下那种情绪。
待虞玓拿到已经通篇背诵完的《孝经》后,便知道白霜虽然看着冷静,实则还是有些恍惚,不然不会拿错了书籍。可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就着那些昏暗的灯光看书。
一页、两页、三页……
虞玓敛眉看书,就好似这满大堂的血污腥臭不存在般。
渐渐地、就连家丁他们也稍稍放缓了紧绷的情绪。
在不知不觉中,虞玓这种冷静漠然的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大堂的每一个人。
晨光微熹,星辰的残影还在天际悬挂着,科斗店的早晨就已经复苏了。
大大小小破旧的街道上,宛如从漆黑中复活般,开始有了人烟。
黑夜里的科斗店,似乎与白日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黑夜就好像沉默着某种封印般让人不敢肆意妄动,哪怕听到了任何动静,整个科斗店都不会在黑夜里面活动。
绝对异样的沉默。
客栈的老板颤巍巍地打开了禁闭了一晚上的房门。只见那屋子里面还藏着一家老小羸弱的身影,客栈老板在后院探头探脑,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
他遍体发凉,清楚他的客栈又一次成为了屠宰场。
客栈老板脸皮抖动了两下,回头对屋里的老媳说道:“莫要出来,我去探探。”
深一脚浅一脚,他踩着血泊往大堂走。按照经验来说,现在大堂里面应该横七竖八地倒着那一群土匪,摆满的酒坛是他们彻夜狂欢的证据,若是有女子,那盛宴的标准还会再多加几层。
客栈老板拖扯着一具颤巍巍的身体,躲在门槛外犹豫着,“军爷,可要些酒菜?”
这是科斗店里对天井关那群土匪的称呼。
咔哒。
弥漫着血腥味的大堂内,缓缓走出来一位瘦削的小郎君,眉眼极淡雅,“备些菜就好。”
客栈老板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