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有现在,他流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一个高高在上的傲慢者,他的举手投足都是贵族的模范典型,每一个动作优雅到如同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这是从小便受到完美教育而浸淫到骨子中的尊贵。
元晞看到他坐在钢琴前面,抬起手,便将她刚才弹过的《清平调》完美无差地复制出来。
乐声总是美丽的,无论是什么乐器,更何况这是乐器之王的钢琴,甚至将《清平调》演绎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元晞却不满意。
一曲罢,席景鹤浅笑着看过来的时候,她直言不讳:“我不喜欢你弹《清平调》。”
“为何?”席景鹤并不生气。
“你毁了它。”尽管话语机具攻击性,但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火气,只是极为平静地在述说事实,“你的琴曲很好听,却没有任何的感情,你丝毫没有感受到这首曲子的真谛,就像是隔了层膜,体会不到,一切都是虚妄。”
“是吗?”席景鹤挑挑眉,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隐去。
“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太过于虚伪。”元晞在以这种方式告诉他,远离他。
她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能够感受到席景鹤对自己的兴趣。
只是因为没怎么在意,所以无视。
当然,现在点破一切,拒而远之,也无所谓。
“说够了。”已经是彻底的冰冷。
他站起身来,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子慢慢靠近元晞,如同一个巨大的将人笼罩的黑影,将人桎梏,让人喘不过气。
他的身上,有一种碾压一切的气场。
可这一切,在元晞面前却完全无效。
元晞只是淡淡看着他,席景鹤的强大气场,只是清风拂山岗,她不为所动,而道:“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傲慢,目空一切,一切事情都不在心上,这样的你为何需要伪装成和善的模样?”
说实话,她是真的不理解席景鹤为什么要这样做。
席景鹤身子一颤,浓郁的黑色在他的眼底蔓延占据,当他抬手取掉金丝眼镜,一缕头发落在额前,表情冰冷眼神阴郁的他,恍若魔神临世,惊起一片狂风波澜。
他的脑中迅速闪过黑暗的一幕又一幕,那些回忆是阴暗而带着腐烂的湿气,令人作呕。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会回想起来。
“你。”他的唇里吐出一个字,磅礴落地,震慑万世。
元晞在狂风巨浪中坚定不移:“你是该生气的,因为我说中了。”
“所以呢?”席景鹤嗤笑一声,“你现在是站在一个制高点,在讽刺我?是的,没错,我的一切都是黑暗腐烂的,我虚伪,伪装一切,用不同的面具面对每一个人,我的生命或许是华美的袍子,可上面却爬满了虱子。”
他说完,却迅速抿了抿唇。
他的人生是让无数人羡慕的,常言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他从一出生起,便站到了人生的巅峰,无数人渴望成为他,站到他的位置,可是站在这个巅峰的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华美身后的背后,是如何的藏污纳垢。
所以他有点失态了,以一种近乎发泄的态度说出了这一番话。
席景鹤不想继续呆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深吸了口气,深深看了元晞一眼,他沉默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