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刚过完元宵,林老太太就有些不好。她唯恐自己一病去了,倒要耽误两个孙女的婚事,故此每日都要灌下去许多药汤吊命。非但如此,老太太还把自己的体己一分为五,包括贾敏肚子里的孩子在内,一人分了一份儿。

如此种种,倒像是提前安排后事的样子,林家人见了无不心酸落泪,心中难受的紧。只是见她这样熬日子,每日挣扎着喘气儿,对当初下手的大皇子一派,就更痛恨了几分。

还是庄家和萧家知情理,见此便把婚事都提前了一个月,赶在二月初就为两对新人举行了婚礼。林雯因着年纪稍长,比林墨早出嫁了半个月,两姊妹一前一后出门子,俱都是十里红妆铺陈排列,耀花了扬州城老百姓的眼,也为林如海一家增添了许多好名声。

待到林墨三朝回门后,林老太太已经确定贾敏肚子里的,依旧是个男胎,又见着林家各个都好,这才在一个深夜溘然长逝,享年六十八岁。

林如海哭的几乎晕厥过去,贾敏也几次背过气去,饶是如今还年幼的安哥儿和黛玉,见周围人都苦,眼泪也是止不住的。还有林清一家和刚嫁出去的林雯、林墨两个,想起林老太太素日的和善,眼睛也都哭的肿起来了。

林如海上折子要丁忧,当今感念他母亲也算是为国事而亡,特意赐了一品诰命夫人的仪仗规格,命扬州当地官宦家眷为林老太太送葬。又因着林如海的身子也不太好,派去扬州的太医说,若是不好生保养,劳心劳力,恐非长命之兆。

再加上如今江南官场清明,都在当今的掌控之中,便是继任者也不需要如林如海一般手腕高超。故此当今也就准了他的丁忧,允他回乡为母亲守孝,并殷切叮嘱要养好身体,日后再报效朝廷。

林如海接到圣旨,感动的痛哭流涕,三呼万岁以头抢地,恨不得当场就报效了国家。好歹被随行的官员劝住了,纷纷感叹,真真是君臣相得的一段佳话。

皇帝都摆出了这副架势,来交接的官员也不会不识趣,自然不会催促林如海赶快走人。不过扬州这地方,如今也算是林如海的伤心地,他也不想多留,待到手上的公务交接完毕,就带着妻儿扶灵回乡了。

林清一家是跟着林如海来的,如今自然也要跟着回去。林雯已经嫁了人,纵然心中不舍,还是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倒是没有跟着回去。不过林琦倒是留下了,他也算是在林老太太膝下长大,从小没少受老人家照拂,本想着一同回去守孝,却被林如海死命拦住了。

林如海告诉他,明年春闱若是能中,那才是老太太愿意看到的,孝在于心不在于行,留在这里跟着诸葛先生好生读书才是。只是在林琦的坚持下,他的婚事倒是往后推迟了一年,诸葛家考虑再三也同意了,毕竟选个有情有义的女婿,总比那狼心狗肺的要强得多。

至于林墨则是跟着苏白一道,送了林老太太最后一程,看着她的棺椁葬下后,才依依不舍的去了苏家。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多亏了苏白一路上劝导,又不停拿话开解着,这才终于展颜。

而苏白此次回去,则是要分家。他自知与苏老爷的关系已经僵死,若不趁着这时候苏家老太爷还活着,尽早把事情解决了,拖到日后一个孝字就能压垮他,也别想在官场有所进益了。

所幸苏老太爷因着前事,对这个孙子深感愧疚,且萧家虽然势大,但除了打压苏父外,对苏家其他子孙也算是多有照拂。既然对方没有把事情做绝,苏老太爷对苏父也确实失望,这个儿子眼看着就废了,可他还有其他子孙要操心,而苏白好歹姓苏,是他们苏家的嫡孙,东西给了他并不亏。

经由种种衡量,苏老太爷强压着苏父分了家,把本该属于苏父的祖产,封了三分之二给苏白。苏白只拿了其中一半,剩下的退还回去,说是给苏父日后养老用,等到苏父百年以后,就分给其他庶弟们,算是他这个长兄的一点子心意。

苏白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又在族里立下字据后,便带着林墨去了京城,准备明年的春闱赶考。剩下的苏父和继母,被气了个倒仰,日日在府中咒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说是要去官府告他。

此事又被一个姨娘庶子听到,暗地里捅给苏老太爷,气得老太爷禁足了这夫妻俩,命令他们不许胡说。若是再敢败坏苏家的名声,就直接把他们俩逐出族谱,日后不要再以苏家人自居,直接净身出户。此举一下子就镇住了这对夫妻,从此以后就像是鹌鹑一样,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早已经离开的苏白,对此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往事如风飘散,他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呢。小夫妻俩到了京城后,先是修整了几日,便带着萧家大老爷和林如海的书信,开始拜访萧林两家的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