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自从买了来,平儿一日也没有住过,只偶尔来看两眼,待上个把时辰。

不过布局她倒是很熟悉,前后三进的院落,最外面是一排倒座房,留给下人们住的;进了二门,便是一条长长的回字形回廊,连接了东西厢房。院中种了好大一棵银杏树,满目金黄,看着格外喜庆,还有几口大缸,里面养着睡莲和金鱼,这是防备着走水时用的。三间正房并左右耳房,如今都是空空荡荡的,只住了平儿一人,再往后便是后罩房了,只辟了一间房做灶房,余下的都还空着呢。

如今平儿屋里还没有摆桌子,只能去灶房用膳。平儿一边走一边看,到处都打扫的干净明亮,地上的杂草都收拾的清爽整洁,可见郑家人是用了心的。

待到到了厨下,李娘子从锅台上端了几样吃食过来,一碟子白面馒头,一碟子清炒菘菜,一碗鸡蛋汤,一份外面买来的卤味。这些菜色在荣国府里,自然不会上的了平儿的饭桌,可在平民百姓家,算得上是极其丰盛的了。

看着李娘子有些讨好又有些害怕的神情,平儿笑着赞道:“闻着就觉得香,这一大早起来折腾半天,我也确实是饿了。我就在这边桌子上吃,不用人侍候,你们也且去用饭吧,待会儿还有得忙呢。”

郑家人自然都没有吃过饭,众人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憨厚的笑笑,又去旁边端了两个大盆,过去一旁的小桌上围坐吃了起来。平儿打眼望去,其中一个大盆里是杂面窝窝头,其中大半倒像是野草,粮食用的不多;另外一盆里估计是炒菘菜和鸡蛋汤剩余的汁,又加了水煮出来的,有些油星子漂在上面;外加一碟子腌萝卜皮,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大口大口吃的喷香,平儿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三菜一汤,心底有些不是滋味,略动了几筷子喝了两口汤,便停下了。

“郑大娘,这许多东西我实在是吃不完,白浪费了,你们拿过去也算是填个菜吧。今儿算我搬新家,中午咱们吃顿好的,可不许剩下菜来,我要生气的。”平儿也不过去,省的郑家人难堪,只扬声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灶房。

郑家人面面相觑,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还是大丫年纪小,悄声问道:“姑娘,姑娘是把那些都给了咱们吗?”

二狗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那边桌子:“爹,姑娘还挑食吗,那可是鸡蛋汤,还有卤牛肉!她怎么不爱吃呢?”

郑老汉和郑婆子没吭声,李娘子没好气的在背上给了他一巴掌:“怎么说话呢!那是姑娘心善,都得谢谢姑娘的恩德,好了,赶快吃饭。”

“石头,帮我把这菜端过来,姑娘说了不许剩下的。”

其实哪里会剩下,李娘子虽然做的分量不小,可毕竟是忖度着平儿的饭量来的,郑家人都能吃,不过是略沾了沾味儿,就没了。几个大人舍不得多吃,只拿了菜汤泡了那杂粮窝窝头,大头都给了大丫和二狗,还有郑婆子和郑老汉,也被李娘子和郑石头夹了半碗菜。

平儿从神识里见到这些场景,心底略松了口气,父慈子孝,夫妻和睦,倒是可以再多信任几分。

等到众人都吃好饭,李娘子和郑婆子留在家中,平儿带着大丫坐上了马车,郑老汉赶着车,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众人就到了南街上。

与东区和西区不同,南区多是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人多倒也显得分外热闹。平儿早在救下郑家人时,就在此处买了个铺面,交给郑老汉和郑石头修整,如今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修整好。

这铺面没在南街最繁华的地方,反而是拐角不起眼处,当初买时,顶上的瓦片也有破损,外面的漆更是脱落的厉害,主人家只当是废宅一样出手了。

平儿当初是看中它上下两层,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子,院中有一口水井,并七八间屋子,不拘自己做什么,地方倒是宽敞的很了。至于别的,房屋的整体框架倒是结实,里外的东西,她总是要换新的,倒也不在乎。双方一拍即合,平儿买这铺子,倒是没有花多少钱。

经过了三个月的修整,如今这铺面已经很能看了,外面的漆已经上了新的,郑石头还刷了一层桐油上去,防水防腐的。进了里面,门窗都换了新的,虽不过是普通的樟木,可看着也是结实耐用的,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如今到处都空荡荡的,显不出人气来。

后院的屋子共有八间,都摆上了床铺,有些房间里放了四张,有些放了三张,只有两间房内独独的只摆了一张床。

平儿四处看了一遍,心底也算是满意,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对郑石头说道:“这铺子我是要做药房的,你等会儿就去木匠那里,定三个大药柜回来,让他们紧着帮我做好,尺寸量好了,莫要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