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心底暗暗嗤笑一声,可面上却一丝不漏,只满口答应下来:“凭是费多少功夫,哪里用得着你操心,不过是嘱咐大厨房忙活去罢了。既然宝二爷要吃,便吩咐下去,丰儿你亲自跑一趟,今儿晚上就呈上来那道荷叶莲蓬汤。告诉大厨房里的管事,既要做就多做些,各屋各院的主子们那里都送上一碗,就说是我们奶奶给大家尝尝鲜,这大冬日里的,也是个心意。”

丰儿应了一声拔腿就走,袭人见到平儿这么说,倒是一时愣住了。平儿此时也是一肚子怒火怨气,王夫人算计王熙凤的肚子,虽与袭人不太相干,可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爵位,为了贾宝玉做想!

“我们奶奶如今还生着气,我就不留你了,快些回去吧,你们屋里也是离不了你,若是生了什么事儿,岂不麻烦。”

平儿嘴里的话虽客气,意思却不太好,袭人打小就是个有眼色,这时候也不多问,只说了两句闲话便告辞了。

屋里王熙凤已经平静下来,见着平儿进来,也不起身,半靠着问道:“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巴巴的过来?”

平儿伸手倒了杯茶自己喝了,斜坐在炕沿上有些厌烦的说道:“说是要吃荷叶莲蓬汤,来请奶奶的示下。素日里珍珠玛瑙翡翠的,也没见他们屋里放在心上,这会子过来做这个小动作,小家子气的厉害。我让丰儿去厨房说了,各屋里都送一碗,没得单独做给他一个小人儿家家吃的道理。”

凤姐纵然生气,这会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呦,我的平姑娘,这是谁惹了你生气,看看这气派模样、行事作风,走出去谁不说一句有当家奶奶的气势呢。”

平儿睨了她一眼:“人家为了谁打抱不平呢,你还在这说这风凉话?论理他有太太和老爷照拂着,这出银子打点大厨房的事儿,怎么轮得到咱们头上,不过是拿着你做个冤大头呢!算了,就当我是好心没好报!”

说完,一掀帘子出去了,凤姐也不生气,只拿眼看了她两下,自己躺着出神。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把屋里的碎瓷碗碟都清扫干净,然后又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王家庄里,王狗儿见着那黄橙橙的种子,啧啧称奇,翻来覆去的看稀罕。

“这种子长得也好看,真有那么神奇,真能产那么多的粮食吗?娘刚刚说这叫什么来着?”

刘姥姥对女婿的表现有些看不上眼,但是想想对于古人来说亩产千斤,可不就像是神物一样稀罕:“那胡商也说不出名字,只说是好东西,我估摸着他也没有种过。咱们不可声张出去,先悄悄的种了,若是种的出,这就是你们老王家的造化,若是种不出就丢开手去,权当没有这回事儿。”

“娘放心,我省得的,绝不会往外吐露一个字。”

这事儿干好了自然是造福子孙后代,可若是有风声走漏出去,那些世家大族起了心思抢夺,他们一家子的命就危险了,王狗儿自然知道利害轻重,连自己老婆刘氏都没有说。

盖因刘氏此人,哪都好,只一个毛病,嘴碎。她闲暇时候,总爱跟村里的婆子媳妇们说些家长里短,邻里八卦。这也算不得什么坏毛病,乡下妇人大多都是这样的,便是原主刘姥姥,日常也是对十里八村的八卦消息了如指掌的,只是这事儿事关重大,就不必让刘氏知道了。

刘姥姥家专心准备过年的年货,王狗儿一改往日的愁苦,每日里出去溜达转悠,想着寻摸几块良田来,那稀罕种子是好,可土地才是他们农家的根本。

这一日早上,倒是个难得的晴天,刘氏和刘姥姥以及板儿、青儿,一起通力合作,把家里的被褥床单,全都拿出来洗刷干净,院子里晾的满满当当。

刘姥姥这时候不免有些欣慰,王家人都是爱干净的,不像是其他农家一样一年半载也不洗刷一回。正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个娇俏的姑娘说话声:“请问,刘姥姥家是住这里吗?”

刘姥姥忙高声回道:“是呢是呢。”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迎了出去。来人正是平儿,身边还跟着凤姐的心腹来旺家,二人是悄悄来的,坐的马车也是外面租来的,看着不是荣国府的东西,车夫就是来旺了。

刘姥姥这就知道肯定是凤姐和平儿察觉出什么不对,这是来她这里打听消息来了,不过她并不先开口,只笑眯了一双眼:“哎呦,我说怎么听见喜鹊叽叽喳喳叫呢,原是贵人来了!”

“板儿去喊你爹回来,就说是荣国府里的平姑娘来了!青儿,让你娘去村头割肉买豆腐,今儿我可得请平姑娘和这二位好生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