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林府的人便接到了王夫人的传信,说是她娘家妹子金陵薛家今日要到,让林黛玉在贾母处等候。

传话的是荣禧堂的一个二等丫鬟,叫金珠的,来时秦嬷嬷刚好在黛玉房中,听了此话顿时板起了脸:“回去告诉你们太太,我们姑娘早几日便定下了今日给我们家太太抄经的,刚刚才沐浴更衣过,今日不可出门。雪雁你亲自去一趟荣庆堂,跟老太太还有二太太说清楚,实在是这里已经算好了时辰,不能更改了。”

雪雁应了一声,抬腿就走。金珠眼看着自己搞砸了,吓得不行,顾不得和林黛玉等人告别,只一路小跑的跟着雪雁想要阻止她去这一趟。只是雪雁的脚步多快啊,那金珠眼看着不过是转了个弯儿,就已经看不见雪雁的背影了,急的跺了跺脚,匆匆往荣禧堂去禀告王夫人了。

王夫人听到后,当即就摔了个茶碗,她本想发一通火,可是又想到雪雁那丫鬟现在已经在荣庆堂了,若是自己任由她抹黑,还不知道贾史氏那个老太婆会怎么磋磨自己呢。

坐不住的王夫人连发怒都没有顾得上,急匆匆的扶着金钏儿的手赶去了荣庆堂。王夫人来的正是时候,雪雁已经把前因后果讲完了,贾史氏面上笑意盈盈的说着无事,只一双眼看向王夫人时让她胆寒不已。

“太太容禀,实在是不凑巧了,我们姑娘上个月去相国寺烧香时已经向主持大师询问过,说是今日是个好时候,极适合抄经供奉的,哪里能想到与薛家太太撞上了呢。太太自来对小辈们都是宽和仁厚的,还请体谅我们姑娘一回吧。”

王夫人恨得牙都痒痒了,但是还不待她开口说话,那边贾母就发话了:“玉儿这丫头素来是有孝心的,这又是为着我的敏儿,再说了佛祖面前许愿哪里能够不虔诚的。这事儿我老婆子发话了,就让玉儿好生在丹霞院待着,不拘明儿还是后儿,我老婆子亲自带了玉儿去给姨太太赔罪。”

王夫人听了这话,吓得跪在了地上:“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我那妹子是小辈,哪里能够让老太太去……今日是我做的不对,刚好遇到林姑娘给敏妹妹抄经,这都是小事儿,偏林姑娘多心了,还来惊扰了老太太,这都是儿媳的不是。”

“你做的很好,姊妹友爱乃是常理。你和你那妹子也许多年未见过了,今日便好生亲香亲香,不必来我这里了,便是姨太太一家也是舟车劳顿,且让他们好生安歇,等过几日端午节,我再请姨太太来吃粽子。”

王夫人面如土色的下去了,心底恨不能把贾母和贾敏扒皮抽筋,连带着对林黛玉也是恨之入骨。

贾母那话明面上是给她面子,其实是狠狠的下了贾王氏和薛王氏的面子才是,贾母是荣国府的老封君,薛王氏携带儿女前来,却连拜见都不被允许,到时候满府里的下人会如何看待她们姐妹。再一个,过几日请薛王氏吃粽子,岂不是不打算留薛家人住下,自己的算盘被全盘打乱了。

且不提王夫人心底的愤恨和无力,荣庆堂里贾母看着雪雁笑了笑:“你是个好的,玉儿身边有你们照顾着,我老婆子也放心了。鸳鸯,拿东西赏她,难为她一片为主子的心。”

鸳鸯应了一声,进去里面拿了个小木匣子出来递给雪雁,雪雁恭敬的答谢接下了:“谢老太太赏,只今日原是秦嬷嬷打发我来的,我倒是偏了老太太的好东西,受之有愧呢。”

“你这丫头,倒是个小滑头,这是巴巴的拿我的东西给秦嬷嬷做人情的,也罢。鸳鸯去把我那支点翠镶珍珠的金簪子拿来,让雪雁给秦嬷嬷带回去,告诉她,只要她全心为着姑娘,我老婆子不会亏待她的。”

雪雁收得心安理得,因为林家每年除了林黛玉一万两的“借住费”外,逢年过节给贾母送的节礼说出去都吓人,这么点小恩小惠的,还收买不了她们的心。

回到丹霞院时,雪雁发现秦嬷嬷还在生气,连带着庄嬷嬷脸上常挂着的笑意都不见了。见着雪雁回来,她们俩吩咐守门的婆子把院门关了,好生看着门,又把林家来的大丫鬟们都叫到正房,训话。

“今日二太太传话,你们怎么看?”

半夏等人已经被这低气压吓得有些无措了,不过嬷嬷问话,她们也不敢不答:“王夫人对薛家太太似乎很是看重,故此才早早传话让咱们去老太太那里等候。”

惊蛰也壮着胆子回道:“咱们姑娘是借住在荣国府的客人,是贾家嫡亲的外孙女,老爷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而薛家不过是商贾之家,纵然占着个皇商的名头,也不该咱们姑娘前去等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