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尼刻一向知道见好就收,大言不惭地自夸完,就直接岔入正题:“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经过阿卡迪亚?”
“?”雅辛托斯略微收敛了一下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们走的海路,没从阿卡迪亚境内过。怎么?”
“我这次来伊利斯,是跟着我们雅典的运动员队伍来的。我们走的是陆路,途径阿卡迪亚时,总觉得那里的气氛有些诡怪……”
尼刻微微压低声音,从腰间摸出几枚银币:“然后我就派线人去市集上打探,阿卡迪亚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市集上的商贩都说没有,但线人将商贩换给他的钱带回来,我却看到了这样几枚银币。”
雅辛托斯接过银币看了看:“这银币怎么了?”
“你知道铸币的流程,一般来说,每一年——甚至每几个月,模子都会更换样式。不同的城邦,不同的时期,银币的样式都不尽相同。”
尼刻指了下雅辛托斯手中的银币:“你手上的这几枚,就是我们雅典在几十年前铸的银币,币面非常崭新,很明显是被保存很久没动过,最近才拿出来使用的。”
这不能不让他想起之前从雅典逃走的那些老牌贵族,总觉得这些银币的出现不可能纯粹是巧合,指不定就是那些逃走的贵族流窜到了阿卡迪亚,将匆忙逃走前从家族金库里携带的银币拿出来使用。
“我只希望奥林匹克大赛期间,他们别闹出什么幺蛾子,雅典的声誉已经因为迪西亚变得岌岌可危,我可不希望再有人火上浇油。”
尼刻的表情颇为郁闷,雅辛托斯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黎明到来前,黑夜总是漫长的。鬼祟势必在黑暗中潜伏,你总得经历过几波阵痛,拔除干净身上那些毒瘤痼疾,才能迎接彻底的光明。”
他们没再多说,按照原定的计划,离开景屋叫上等待多时的老厄尔,前往酒会的举办地——公会堂。
这座大殿平时都是神殿祭司们的休息处,也是大赛期间,主办方人员的临时住所。
整座大殿装潢得并不如奥林匹亚圣殿宏伟,但胜在足够宽敞,能够容纳下人们的狂欢。
雅辛托斯虽然更换了衣物,但尼刻的存在很快暴露了他的行踪,眨眼间他就被激动的人群淹没,不过这回阿卡倒是没像以前一样,总像个局外人被挤在包围圈外,而是凭借着自己的一身白衣,迅速被人堪破身份,跟着雅辛托斯一道被人潮淹没。
人流汇聚的不远处,某张摆满各式水果的长桌旁。
一道高大雄健的身影伫立在桌边,平日总是握着闪电长矛的手擎着斟满葡萄酒的金杯,望向人群中央。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般情况下,宙斯不会在意男性的长相。
准确地来说,他对男人毫无兴趣。
在无数年的猎艳经验里,宙斯从没对任何一个男性下手,也从没对哪个同性产生欲望,直到他无意间在一群凡人的献祭中看见了斯巴达年轻国王的画像。
很难形容那副画像当时对他造成多大的冲击,总之有那么一会儿,他坐在王座上脑海都是空白的,空有千万词藻可以极力赞美一个人的容貌,他却觉得所有的加在一块也无法形容这位年轻陛下的美。
那不是一种女性化的美。
恰恰相反,这位斯巴达陛下肌肉匀称,手心有茧。
这位人类画师的画,罕见地画得相当写实,将这些细节构画得非常精细,包括对方因为持着弯刀,从衣袍下露出一截的有力手臂。
那些浅色的伤疤明明该是这件完美的艺术品上的瑕疵,却反倒形成了一种暗喻着此人历经百战、意志刚硬的性张力,强烈的攻击力与侵略性几乎从画中呼之欲出。
这些本该在只爱女人的宙斯这儿是减分项,然而这位陛下的面容实在太过完美,这种美超越了性别的限制,就如同漫漫黑夜中乍然迸出的第一缕光,如同无边海上静谧升起的银月,乍然一见令人情不自禁便屏住呼吸,升起一种膜拜而不敢亵渎,想接近又生怕自己的接近玷污了这份完美的自惭形秽的心理。
这种心理如果太过强烈,很容易让人着魔,为之疯狂。
宙斯展开画像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迷地盯着画像,大脑浑浑噩噩地想,假如能一亲芳泽,哪怕让他用自己拥有的任何一样东西来换呢?就算是他的心脏也可以!
但片刻之后,不管是因为他的野心还是身为神王的责任心吧,他又从这种迷迷瞪瞪的状态中勉强挣脱出来,再回过神时,身体已经非常老实地在前往伊利斯的路上了。
他难得清心寡欲,在伊利斯苦等了许多天,匆匆忙忙间连赫尔墨斯都没带,好在这些匆忙和等待都有了回报,他现在就站在这位年轻国王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