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中似乎换了种熏香,让屋内的药味没有这样沉重,夹杂着一丝让人觉得不太像是苏梦枕惯用的清甜香气。
她走到香炉边上,看了眼还未收起来的熏香盒子,上面贴着的字条又分明是安神香。
将窗扇稍稍合拢了些后,时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霸占了苏梦枕的地方休息,确实是安全了不假,可这其实也是他本该休息的夜晚,自己相当于也是打扰了一个病号的夜间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个地方住还要惊动别人不太方便,他干脆歇在了软塌上。
解下的大氅搁在一旁,从他压在身上的被子边缘,露出那件杏色的长衫。
他病得太久,杏色的暖色调稍稍压住了一点苍白之气,又不至于太失了上位者的持重,只是被尚未燃尽的烛火晕染了一层微黄的光晕,显得柔和了几分。
她刚想再走近些看看便发觉苏梦枕的眼皮动了动。
“醒了?”他一边开口一边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睡得很浅,在时年有动作的时候便已经醒转了过来。
虽然他本没想这么快出声,可当她的眼神饶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专注地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突然无端有种整个人都被置身于洪炉的错觉。
他难以猜透她的心思,既希望她能看穿他的微妙心意,又突然觉得纵然只是一年,对他而言也已足够奢侈幸运了。
还不如先开口打断这份平静。
“打扰你休息了。”时年捞起一旁的大氅朝着他递了过去。
他躺在那里就连呼吸都显得要比寻常人轻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伶仃憔悴的模样。
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始终显得比其他人明亮的眼睛里,不是将熄未熄的烛火点燃的光,也大约不是因为外面亮起来的天光照亮出的一片,而是他眼底经年不熄的火。
“算不上打扰。”苏梦枕抬眸看向她,夜里见到的倦意现在已经从她脸上消退了下去,又显露出了她那惯常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抿唇间露出了个不太分明的笑容,觉得还是她此刻的样子让他觉得习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