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可能比曾经作为教主宠妾的雪千寻还能知道更多,抓而不杀说不定会泄露风声引得背后之人迅速反应,倒不如狂风骤雨般席卷清理,落个干净。

东方不败的强硬态度和狠辣手段让黑木崖这段时间人人自危,却也有不少有能力有野心的人站了出来,抓住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时机。

童百熊和桑三娘这些日子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桑三娘还好,因其是女子更加细心,又是东方不败一手提拔,她更多的是管理教中内务与教众名册。

身为风雷堂长老的童百熊却是真正的历经两任教主,更是当年力排众议坚定站在东方不败身后拥护其登位的长老,在黑木崖上的声名威望可以说是仅次于东方不败。

这日童百熊风风火火地进来主院就要找东方不败,走到房门前,转了两圈之后没敢敲门,脚下一转朝着院子里正拿着一块破石头比划的顾客慈走去。

走进了看童百熊才看出顾客慈手里的哪里是什么破石头,分明是块上好的玉料,只是不知道为何被这人抹了层脏兮兮的颜色,反倒看不真切是什么水头:“顾兄弟这是做甚?”

顾客慈抬眼瞅了瞅满脸写着“其实我很着急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的童百熊,笑道:“没什么事做,便想着随便雕些小物件。童长老这是有事想禀报夫君?”

“啊对,的确是有点小事……啧,也不算小事,就是上官云那厮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之前派了弟兄去私底下跟着,抓到了点东西……”

童百熊是个大咧咧的汉子,顾客慈半靠在廊下,他也索性席地而坐,嘴上叭叭地说着最近的闹心事,眼睛里却闪烁着精光,“老子早看上官云不对头,这次说不定真能抓到这厮的大尾巴!东方兄弟这次肯定饶不了他!”

“唔,童长老单看上官堂主,可上官堂主之上还有个向左使呢。”顾客慈终于放下手中细长的碳笔,改换了一把看上去十分锋利的小刀,开始在那黑乎乎的玉块上下刀浅刻,状似无意道,“向左使可不会这么轻易让上官堂主就这么栽了。”

童百熊撇嘴,一副看不上眼的表情:“嗐,向问天那厮就是看着声势大得很,每次东方兄弟下令他还不是夹着尾巴一句话都不敢出,就知道背后逼逼叨叨整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是啊,向左使都还知道日月神教如今是教主的天下,可童长老麾下的风雷堂。倒是有些只知童长老不认教主的意思呢。”

顾客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让童百熊在这春日和煦阳光里硬生生感觉到遍体生寒。

顾客慈手中的小刀在玉胚上刻画的声音有些刺耳,一条一道地往童百熊耳朵里钻:“听闻童长老与夫君乃是生死交情,当年在太行山之时幸而有童长老舍命相救,其后又在夫君接掌教主之位时力排众议,甚至当众斩杀了极力反对的罗长老,这才有了今日日月神教的东方教主?”

“这……这不过都是教众兄弟闲聊……”童百熊咽了口口水,他是性格直爽,但却不是蠢笨之人,顾客慈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危机暗藏,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他与东方兄弟乃是真正的生死兄弟啊!当年还是他将年幼失怙的东方兄弟带上了黑木崖。虽然彼时那个小少年并没有这样一个睥睨天下的名字……

“童长老有一个身为日月神教教主的兄弟,的确是一件令人艳羡的事呢。”

顾客慈轻笑,兄弟二字被他加重了音节,咬出了意味深长的味道,“若是上官堂主没了,向左使倒了,昔日掌权的旧面孔只余童长老一人,那这神教,又是谁的日月神教呢?”

童百熊的表情难看起来,他转头打量了顾客慈好几眼,谨慎道:“顾兄弟这是说什么屁话!神教当然是我东方兄弟的神教!”

“哦?”顾客慈点点头,慢条斯理道,“最好是。”

一阵沉默,过了好半晌,陷入沉思艰难将自己的童百熊才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也没顾得上拍打身上沾染的花瓣浮尘,就这么匆匆离开了院子,背影看上去颇有些颓唐之意。

原本应当在午睡的东方不败披着外袍缓缓走出来,不咸不淡道:“你倒是好心。”

“我又与他没什么交情,”顾客慈轻轻笑道:“还不是看夫君不忍心?”

东方不败没有说话,前世借着杨莲亭做筏子杀了童百熊的人是他,理由也正是顾客慈方才说的那些,如今事情做过了才来说什么不忍心,未免过于道貌岸然了些。

其实在修炼葵花宝典到后期,东方不败能够察觉到自己的野心与掌权欲比之从前淡漠了许多,世间万物,红尘众人,在他眼中如同笼罩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烟雨,看上去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没有丝毫真切的烟火真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