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已经描出了半个身子,悠悠侧头的样子透着骄傲,深蓝的羽毛柔顺漂亮。
她拿起毛笔想把剩下的都给画完,越是美丽的作品,就越是小心翼翼,步步谨慎,她一笔一画都极为耐心细致,时间也就耗费得多了,烛光在窗纸上拉下长长的剪影。
姜寒水轻叹口气,拿过她的笔,力度适中地在边沿描绘。
“我动作要快些。”
陈柳絮微愣,盯着男人的侧脸,心里像是有微小的绒毛挠过,这男人怎么这么好,明明外表冷硬,却又有颗很软的心。
她并没有像姜寒水劝说的那样去睡觉,给姜寒水泡了一杯热茶,就撑着脸颊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完美的孔雀渐渐成形,浅绿色和蓝色恰到好处地布在雪白的瓷碗上,把原本凌乱错杂的痕迹给遮盖住。
陈柳絮眼皮都在打架了,她抿了抿唇,不受控制地缓缓阖上了眼,上半身以滑稽地姿势挂在床沿边。
姜寒水放下毛笔时,就听见了颇有规律的平稳呼吸声,他转过身子,看见陈柳絮酣睡的姿势,黑墨般的眼里闪过丝淡淡的笑意。
陈柳絮的双手和脑袋都垂在床边,这么睡一晚肯定会落枕,他无措地动了动手指,笨拙地把人安置到了枕头上。
陈柳絮睡得香,半点没反应,翻个身又睡熟了。
最近以来,陈柳絮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昨天睡得晚了点,早上难免有些不精神。
她还要再去镇上看看,陈氏也跟着去,总要对亲家表示一点关心的。
医馆里忙碌,她说了些话便回去了,而陈柳絮作为亲女儿,被王氏留下来随时搭个手。
陈大山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脸上虽然没有血色,至少没之前那么苍白了,伤腿的疼痛让他绷紧了身体,不能动弹,“大丫,我腿快好了,你不用跑到镇上来。”
他怕陈柳絮来的勤快了,会让婆家不高兴。
王氏撇撇嘴,没好气道,“你是她爹,她就算嫁出去了,也还姓陈呢,怎么就不该来了。”
“她照看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难道你想要我累死不成。”
陈大山摇摇头,“你有林子帮衬就够了,大丫自己还有事情做呢。”
在陈大山看来,做人媳妇不是容易的,每天都必须洗衣做饭打扫屋子,陈柳絮一直呆在医馆,回去了说不定要挨骂,他觉得陈柳絮出了诊费,就不用来照顾他了。
王氏不满意,“你说的什么话,她在姜家好吃好喝,来帮帮忙都不行吗!”
“家里的钱用光了,儿子不得去找活干吗?”
她才舍不得自己宝贝儿子劳累,女儿就应该勤快些,平日里没在娘家尽孝,现在就该多出点力。
她眼睛瞪着,陈大山就说不出话了,他是个耙耳朵,极少反抗王氏的意见,能说出几句公道话就是极限了。
陈柳絮打断王氏喋喋不休地话语,那嗓子刺得她耳朵疼,尤其王氏那种女儿是根草的眼神,让她真的就很不高兴了,不耐烦听她吵吵嚷嚷,她留下来只是要照看原主的父亲,对于王氏可没什么言听计从的乖顺。
“娘,何必讲话那么冲,你说我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怎么一有事就最先想起我这个外人。”
“你总说我靠不住,可事实证明,我也没你想的那般没用。”
陈柳絮语气有丝嘲讽,只差没直接说王氏脸皮厚了,她是原主的母亲,可给予的关爱少得可怜,最讨厌的就是女儿,觉得养女儿吃亏,可又总是从被忽视的女儿身上苛求最大的好处,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