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放杯盏,忽觉颈侧一凉,裴衍已拿了铜剪,剪下了她的一缕发。

他将那缕发与自己的缠绕在一处,打了个同心结,细细拿在手心里摸索,不紧不慢道:“林媚生,既已结发,你生是我裴衍的人,死是我裴衍的鬼,再逃不了,可记住了?”

媚生心里一跳,张了张口,有片刻失声。

忽而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打破了这沉静,媚生小脸一红,捂着肚子道:“夫君,我……我饿了。”

裴衍捏了捏额头,他的小姑娘,总能出其不意打破这缱绻。

默了默,忽而笑了,将一套家长衣裙递给媚生,示意她换上。

两人换下礼服,从后窗跳出了院子,将前院喧哗的宾客甩在了身后。

媚生一双小手被握在温和的大掌中,被他带着跑在暗夜的幽巷里,柔柔夜风吹起她的发,让她心里生出欢欣。

她转头看见裴衍带笑的玉颜,平常冷肃的裴首辅,竟笑的的像个少年。

两人出了巷子,相望一眼,止不住笑弯了腰,不晓得哪里好笑,就是打心底里的欢愉。

一路言笑晏晏,进了城南醉春楼。

醉春楼里伙计正准备打烊,见了人也不往里迎,只闷头干活。

有那眼尖的掌柜,认出了这扬州城中百年难遇的权贵,立时软了腿,呼喝着伙计们开门迎客,又将那歇下的大厨喊了起来,做出了一桌子拿手菜。

这醉春楼的桃花酥是扬州一绝,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裴衍晓得她爱吃甜口,捡了块桃花酥,送至媚生嘴边,道:“张嘴。”

媚生瞧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忍不住便起了逗弄的心。

她一双眼儿荡开纯真的笑,握住他的手,将那桃花酥含进了口中,粉红的舌尖一卷,轻轻蹭了下他的指尖。

细细痒痒的触感让裴衍手一僵,耳根也浮起了可疑的红,无奈的翘了翘唇角,右手抵住了她的腰:“林媚生,别勾我,你是想在这里?”

媚生一噎,怂了,红着脸离他远了些,细细道:“不想的,不想的,夫君快尝尝这菜色。”

狗腿的伺候他用了一餐饭,自己却吃的不痛快,媚生出来时,略有些不忿。

裴衍握住拳抵住唇边,掩去了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媚生埋头跟在他身后,走了一程,觉出些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

一抬头,忽见沉沉夜幕下,宽阔的玉带河静静流淌,河面平整如镜,倒映出漫天的星斗,竟有几分像是闯进了天界仙境。

河边有一艘乌篷船,木质舷板被打磨的锃亮,显是有些年头了。

裴衍牵着她的手弯腰进了船,舱里纤尘不染,铺了层毡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