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是下人,”媚生有些不耐,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又不跟他们过日子。”

裴衍又是一阵语塞,过了好半响,忽而低低道:“我......我也离不开你。”

媚生正要去拿披风,有些没听清,下意识“嗯?”了一声,便听那清朗的声音带了郑重,重复了一句。

他说的是:“林媚生,我需要你。”

媚生万没料到平素冷清的裴大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吃了一惊,脚下不妨,歪在了美人榻上。

裴衍便急急过来,一把攥了她的脚腕,褪下一截白绫袜,细细查看一番,才舒了口气,道:“怎得这样冒失,幸亏没伤到。”

媚生脚动了动,往后退了些许,闷闷道:“你需要我,是因着我伺候的好,你只是需要个懂事又会伺候人的夫人罢了。”

向来都是她上杆子,讨好的紧,大概男人都爱这一口,若有一日她倦了,指不定要被扫地出门。

裴衍却不松手,将那截腕子在手中摩挲,微勾了唇,道了句:“以后,换我来。”

“嗯?”媚生愣了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

“大人,宫里宣您呢?”张申敲了敲门,隔着门扇道。

裴衍便起了身,只道“晚些时候再来。”

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廊上,媚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换他来?换他来讨好她?

.....

黄昏时分,裴衍才从繁忙的政务里抽了身,出了宫,便要往南城客栈而去,冷不防撞见了阿绯。

她脊背挺直,孤高的站着,见了人,低低问了句:“肃之哥哥,听说你回绝了圣上的赐婚?”

“是。”裴衍答的果决,默了一瞬,又道:“阿绯,王御史家嫡长子安远,为人磊落,才貌俱可,难得的是倾慕你许久,我多方查看,可为良配。”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小像,递了过去,却被阿绯一把打飞了,有片刻的歇斯底里:“肃之哥哥,你要我嫁给旁人,你竟要我嫁给旁人!”

裴衍瞧着眼前的人,起了些微的歉意,却也只能歉然道:“阿绯,我不晓得你等了我这许久,我心里惭愧。可我遇见林媚生才知,我对你并非男女之情,断不能再毁你一生。”

甄绯身子有些抖,过了许久才一点点冷静下来。

她忽而冷笑,从袖中掏出几张票据,手一扬,便扔至裴衍怀中:“肃之哥哥,你怕是不知你这娇妻的真面目。”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妻子为给你凑赶考的费用,典当了母亲的遗物。”

她往前走了几步,话语里带了怜悯:“可是哥哥不知,你这典当母亲遗物的妻子,却家私颇丰啊,你瞧,这钱庄里存的银票也不止百两了。”

她说完,将眼里那几滴泪逼了回去,急急转了身,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待下去。

裴衍将手里的票据翻看一番,忽而有些心慌,默了一瞬,抬脚去了翰林院。

扬州鹿鸣宴当日,那位戏称要给他尝醉仙草的学子也中了进士,现在翰林院当差。

他从翰林院出来时,脸上是莫测的阴郁,站在暗沉的巷子里,许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