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去废太子居所的时候,废太子正在饮酒,他看着满地的酒坛,淡淡道:“二哥。”

废太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笑了一下。他即使被圈禁,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退位,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因此也不废话,一掀衣袍就跪了下去。

将近四十的人了,尊贵了一辈子,如今却要匍匐在弟弟脚下。新帝胸腔颤动,有酸涩亦有悲哀。

他沉默许久,说:“皇姐死了。”

废太子大概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愣了许久才逐渐反应过来,嘴唇颤动几次,蓦地呕出一口血花来,鲜红的刺目。

新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下意识就想叫人,却见废太子勉力摇了摇头,似哭似笑:“是我对不起她。”

他明知父皇要将妹妹嫁给大她近十岁还丧妻的晋阳候世子是什么意思,却依旧选择默认,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就都错了。

世上哪有两全的好事。

自那以后,废太子就更沉寂了,无论是新帝加恩还是太上皇训话,都不见有任何波动,犹如一潭死水,看不到一丝波澜。

不管后来为了权利闹成什么样子,大儿子和嫡子对太上皇来说意义都是不同的,可如今大儿子丧妻丧子绝了嗣,如今也不过是浑浑噩噩熬日子;嫡子如行尸走肉一般,一天到晚不见有个反应,好像灵魂早已飞走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太上皇许是打击太过,愈发昏庸起来,逼着新帝加恩已经败落的老牌世家,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有多念旧情,多清醒正确一样。

可那些世家若是没败落,他若是还在位,谁都不知道他下手会有多狠。

新帝手执朱笔,在纸上轻轻地画。

镇国公、理国公、修国公、荣国府……

笔尖一顿,在纸上晕染开一小片墨迹。他沉默良久,突然就想到了盛清竹最后仰着头看向他时眼里闪烁着的微光,犹如最美的烟火一般,转瞬即逝。

她说若女子能掌权,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差,她不是输给别人,而是输给了这世道。

可人只能顺从这世道。

他垂着眼,换了支笔,在纸上缓慢地写:——荣国府贾政之女贾氏元春,/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

封贤德妃,赐居长春宫。

最终也只余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里加封元春的内容是我在百度上找的,原作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