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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就是一老兵油子,少小不好经史,他懂什么天地之理啊?《安天论》肯定没读过,而即便你把书送到他面前了,估计也只有垫榻脚的份儿……裴焱实在太了解他这个名义上的姨丈了。
至于杨清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怼范宣,二人之间有何仇怨,裴焱虽然做了四年的傀儡天子,几乎不能决断政务,也多少心中有数。终究他在登基之前,还以太子身份兼任过三年京兆尹,以整顿老爹坚决不肯建坊立墙而造成的都内治安问题。登基之后,尚书所奏都要一式两份,正本送承乾宫,副本送大明宫,他都是要读的;而中书所下,皆由大明宫转呈承乾宫,他也需要画喏乃至用玺……好在这漫长的实习期,终于算是结束啦。
裴焱倒并没罢废枢密省,合并入尚书省的想法,因为乃父裴该在时便说过:“术业有专功,文武两道,自当并重。若纯然使文驭武,国家必弱。”他亦深以为然。但开国始建的六省十部制度,却也并非全不能动——比方说屯部的功能日益消减,理当并入警部——裴焱就一直在考虑、设想,该当如何削弱政事堂的权柄,使自己可以掌握更多权力。
退朝之后,即在宦者、宫人簇拥之下,乘辇而归内廷。
其实裴该除了最后两年腿脚麻痹,不良于行,也不能骑马,宫中又不便行车外,是从不乘辇的,他曾说:“人自为人,岂可用人为畜?”裴焱却不同乃父一般执著于细事,既得亲政,直接就把老爹的御辇搬来用了。
才刚绕过德阳后殿,忽见眼前一片惨白……原来是皇太后荀氏在群婢簇拥下,端立于阶前。荀太后不肯从命除服,她说:“天子唯守四十九日,即更为心丧,乃恐贻误国事,且不便直面群臣也;我是妇人,本在后宫,少见外人,又何必除服啊?”所以仍然穿着丧服,而大明宫的宦者、宫人,自然也全都不敢除服了。
今天算是自己亲理政事的第一天,裴焱正在欢喜,骤见这一片惨白,不禁感觉有些晦气……却也不敢怠慢,赶紧停辇,翻身而下,疾趋至皇太后面前,躬身行礼,并且问道:“太后不居大明,缘合到承乾宫来哪?孩儿稍顷便将前往大明宫,去问太后起居,太后实不必亲劳玉趾。”
荀太后朝天子颔首致意,随即问道:“今乃陛下除服后首登德阳,未知朝上如何啊?”
裴焱听问,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吧……我好不容易把老爹给熬死,可以自展拳脚了,难道老娘又想要插手政事不成么?!听说太祖病重之时,尚书所奏、中书所下,其实都是老娘在管,难道她还不过瘾?
赶紧谄笑着敷衍道:“初日大朝,能有何事啊?太后自当归大明颐养天年,无谓操劳,国事自有孩儿……与宰相们处置。”
荀太后微微一笑,伸手按住裴焱的肩膀,安慰他:“陛下难道以为吾会仿效前汉吕氏不成么?”就觉得儿子的身子略略一颤,当下更觉好笑:“且放宽心,吾若欲称制,便不在殿后等陛下了。”随即收回手来,一边转身一边说:“此来专为迎陛下,随吾往大明宫去,有要事嘱托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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