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领命而去,但甄随本人却并不乘船,而是拣选了本部三百健卒,并从巴中招募三百善走山地之兵,翻山越岭,抄小路去袭江北堡垒。华船既至,晋军的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水面上,就此被甄随偷袭得手,北山堡垒陆续克陷。随即陈剑熔断铁索,华船即以连舫为首,顺水直下,势若奔马,晋人布置在南山的弓手根本就来不及瞄准。
虽然只需要覆盖射击便可,但山间堡垒容量有限,甘卓所可以调动的兵马更有限,导致箭矢密度不足,而船上华兵以大盾遮护己身,因此受创者寥寥无几。
随即水陆夹击,攻打建平郡治巫县,甘卓不支而走,退保秭归、信陵。只是他于陆路奔蹿的速度,比不上华船顺水而下的速度,结果这里才入秭归,那边周抚已经乘坐联舫顺利通过三峡,进抵夷陵城下了……
甘卓忙着向襄阳和江陵请求援军,只可惜援军来不了——陆衍、姚弋仲出襄城后,挺进西南方向,首先直趋南阳郡治宛城,一鼓而下。司马承率兵出襄阳来救,但因为魏兴、上庸、新城三郡早就落在了华人手中,距离襄阳不过咫尺之遥,故此三郡太守受命大张旗帜,佯装东进,吓得司马承又赶紧退了回去。
随即王含自江陵前来,相助司马承守城,而命司马承再次率兵北救。司马承说:“我部不过五千军,自知难当华寇,而若华寇有意自新城来袭,早该到了——既然不见西兵,想来只是佯动以牵制襄阳方面而已。恳请使君与孤合力,北守新野。”
王含说不成,襄阳可比新野重要——你说新城之兵是佯攻,万一你料错了怎么办呢?况且甄随也随时都可能乘船出三巴,我还得做好增援建平的准备,既已自江陵至此,又岂可再轻出啊?
司马承无奈——他虽然是藩王,但论官职却在王含之下——只得独自领兵北上,恰逢华军于新野城外——他都没料到华师的进军速度有这么快——便即展开激战。
因为出师之前,裴该就关照过陆衍、姚弋仲,说你们直面的司马承和王含打仗都是二把刀,且荆襄敌军最多不过五万,素质很差——真能打的,泰半都被周访给带汉中去了——获胜乃必然之事,倘若不胜,那真就只好砍你们的脑袋以正军法了。但此战的关键,就看你们多久能够拿下襄阳和江陵,以与西路军回师。
且一旦甄随受阻于建平,还得你们在拿下江陵后前去为他解套呢。而湘州应詹并非无能者,据说还招募了不少蛮部从军,倘若你们行动迟缓,让应詹领着蛮兵北援,恐怕江陵就不怎么好打啦。
故而陆衍分军为二,以姚弋仲先行,主力合后,让过沿途诸县不攻,而只取南阳、义阳两郡郡治——那些县城,多数也就几百上千的戍兵,不信他们敢出城来切断我的粮道。而且皇帝也说过了,这仗要是输了,我们可以直接提首归见;若是打得慢了,估计也落不着好;倘若能够顺利完成战略计划,大不了抢掠野民之食以供军用,就跟当年那些流寇似的,迫不得已下,相信朝廷不会重责。
说不定真要我去给甄蛮子解套咧,这事儿太有面子了,必须全力以赴!
因此姚弋仲在拿下宛城后,席不暇暖,便即直趋义阳郡治新野,司马承想不到华军来得这么快,不及进城,只得与敌野战。他本非善战之将,全凭着一腔血勇,竟然直面数量相当的华军前锋,激战半日,悍战不退。但等到黄昏时分,陆衍主力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晋军终于再也扛不下去了,瞬间四分五裂,随即崩溃。
司马承大呼道:“我为国家藩王,今死于此,以报国恩——可有愿与我同死的么?!”连叫三遍,应者寥寥。他是真存着殉国之心了,却被王府护卫死命扯过马头,护着他落荒而逃。
只是迟了,华军已然杀到,大将薛宁手挺长矛,催马急趋,终于背后刺司马承于马下。
姚弋仲见后军将至,也不助攻新野,趁着天色未黑,又追亡逐北了十数里地,这才安营下寨。翌日启程,绕过邓县,直指襄阳,襄阳太守已死,士无战心,属吏乃主动打开城门,恭迎华军入驻。
那么王含哪儿去了呢?原来司马承才刚离开襄阳,王含就得到了甄随已破甘卓,而周抚进抵夷陵的消息。从夷陵到江陵,轻舟也就大半日路程而已,王含唯恐江陵有失,被迫放弃襄阳,赶紧去回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