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徐玮建议说:“何不拥戴吴兴王?吴兴王为晋王之子,可承统绪,且其祖母乃华天子姑母,乃可请其致书天子,云我等行此事,专为赎此前罪愆,只要天子封其晋王,赦我等前罪,便可恭迎北兵过江……”
徐玮本无叛意,因为跟着苏峻,身不由己,无奈而南渡,其实他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设谋才能北归呢。如今这个机会大好,倘若华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渡过长江,占领建康,那么赦免我等此前背反之罪,这大有可操作的余地啊。
至不济,请求苏峻派我出使洛阳,那我就有机会回家啦。
苏峻点头道:“有理。”随即却又摇头:“我若能站稳建康,岂肯拱手以让华人?”顿了一顿,又道:“祖逖等颇恨我,有彼等在朝中,恐怕华主不肯宽赦前罪。”
于是跑去吴兴王府,请求拜见吴兴王。
吴兴王司马冲才刚十岁而已,哪有什么胆量见这叛酋,还是裴氏大着胆子领他出来,抱稳了端坐殿上,随命苏峻觐见。苏峻领着护兵入府,一进来便行大礼参拜,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说我不是想造反,是被庾得无路可走了,才打算兵谏晋王,罢黜庾亮等奸邪啊……
裴氏面无表情听他哭完,这才缓缓说道:“既如此,卿可勒束兵马,退出建康别驻,老身自当致信晋王,为将军申诉曲直,请晋王宽赦将军。”
苏峻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于是继续抹眼泪道:“今大王又为庾亮等挟持下江,必召武昌王将军来讨伐末将,恐怕凭太妃的书信,不能脱末将于死地……末将自知有罪,不敢逃避斧钺,奈何所部将吏,久随末将转战青、徐,杀胡御寇,又岂忍彼等从死啊?末将斗胆,请奉吴兴大王绍继晋祚,乃可与武昌言和……”
裴氏面色一沉:“汝云绍继晋祚?”
苏峻说没错,吴兴王血统尊贵,正应当继位为晋天子。
裴氏闻言大怒,当即破口喝骂道:“背主奸贼,反复小人,天子见在洛阳,即晋王亦不敢践皇帝位,汝何能出此狂悖之言?!”
苏峻苦苦劝说,裴氏只是不允。苏峻没办法,只好来硬的,当即直起身来,一按腰间佩刀,厉声道:“时势如此,不由得太妃不从——太妃独不畏死乎?!”
裴氏冷笑道:“我头可断,此事绝不可为!”
苏峻威吓道:“便太妃不畏死,然太妃死后,大王冲幼,何人可以看护?太妃就不怕大王也旋即追随于地下么?”
裴氏当即把司马冲朝前一搡:“汝要杀便杀。若使冲儿做此事,在国是篡僭,在家是以子犯父,即生犹死——还不如死了,可留芳名于青史!”
司马冲“哇”的一声,吓得当场号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