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随即吩咐秘书卿郭璞和秘书监胡飞,要他们引经据典,就避讳问题写一篇论文出来,明其始源,道其不便,以期形成舆论风潮,尽量避免这一礼俗的扩大化。裴嶷等人是不知道,裴该可清楚得很,这避讳问题到唐以后越来越泛滥,搞得是多么的不堪。
因为魏晋以来,士人不但避公讳,而且还经常避私讳,到了唐朝,竟然将避私讳都堂而皇之写进了法律条文里去。比方说,倘若某人所任职务冒犯了其父、祖之名,就要服一年徒刑——父祖名安者,不得任职于长安;父祖名军者,不得担任军将。甚至于还避同音字,所以诗人李贺因为老爹叫李“晋”素,他就不能去考“进”士……
韩愈因此作《讳辩》一文,讥讽道“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
宋朝更要命,每个帝王本名要连同音字都避,比方说宋高宗赵构,除构字外,还须避遘、媾、购、彀、句、够、佝……多达五十五字!这一朝十几个皇帝下来,你还怎么落笔写文章啊?!
宋代还算是明令避字的,唐代则“无讳训,听臣下随宜代易”。所以有人避李氏先祖李虎之名,改虎为武(虎牢关就此成为了武牢关),有人则改写为兽,或改写为豹,或改写为彪……那特么还是同一种动物吗?!
因此裴该命郭璞等人作文,就申明了几条原则,除“诗书不讳,临文不讳,庙中不讳”外,还包括“二名不偏讳,更名不再讳,讳字从政令,明公讳而驰私讳,止讳一字不及同音”,把那些后世泛滥的漏洞尽量全都给堵上了——起码在我华朝,别搞那么多有的没的!
此外行文地方,张榜明确讳字,以使士民咸知——因为犯帝讳属于大不敬,法律上真有处罚规定啊!我既然阻止不了这花活儿,也总得宣示臣民,免罹不教而诛之讥吧。
裴该甚至还在琢磨——要命啊,以前没想到会有这路事儿,我要不要把儿子裴俭的大号也赶紧给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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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群臣纷论礼仪之事,前线将兵自然毫无所知,而引发这次风潮的魏亥,则坐镇枋头,正在头疼。
魏亥的主要职责,乃是护守从棘津到枋头这二十里运河水路,从枋头到前线二百多里的陆路,以及兼守内黄、长乐,防备羯军从侧翼骚扰粮道。其任虽然不包括黄河,但冰凌逐水而下,导致河上船运不便,这事儿自然也瞒不过他。魏亥因此担忧,倘若洛阳方面的粮草不能及时运来,使我接济不上前线,很可能导致军事行动的失利啊。
祖元帅若因此而战败,他肯定要回洛阳去向朝廷讨说法,然而在此之前,你猜他会不会先斩我塞责?
再者说了,即便祖元帅不责我,此事也必将引发我军与朝廷之间的龃龉,一旦因为细事而导致冲突,大河上下,又将成为战场……别说到时候未必打过得洛中王师,就算打得过我也不想打啊——好不容易改朝换代,使大家伙对太平有个盼望了,谁愿意同朝之臣再起纷争呢?
于是也反复上奏,催促粮运,但很明显的,从洛阳方面过来的粮船断绝,粮车数量也不足够。这一日,魏亥正在营中愁眉不展,忽然得报,说“枢密省兵部侍郎杨清奉诏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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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