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便问陶侃:“独就军事而言,拓跋可却否?卿有何见地?”
陶士行举起笏版来,缓缓说道:“拓跋可却,然暂不可深入其地……”
随即解释,说原计划两路攻打上党、乐平,枢密省正在规划方略,统筹粮秣,计划南路出一旅,西路出一旅,顶多发两万人往攻因为大批粮秣物资运向河北战场,旧关中军所可以调用的,实在剩下不多啦。
就此陶侃分析道:“石勒世之枭雄,张宾亦善用兵,安、孔苌,非莽夫也。羯贼虽在荥阳战败,地亦跨州,残兵不下五万,若于河北大征募,十万可致。因此臣以为,祖元帅虽为当世之杰,所部亦多猛将,其卒精练,然恐难以速胜;倘若因为粮秣不继而致退兵,其军上下必然生怨,不利于朝廷将来收编之。
“自然,为防万一,长安、洛阳府库,不可无积储……”总不可能把粮食全都给了祖家军,朝廷却没多少富余吧,那么一旦祖军战败甚至于生乱,朝廷就全无制遏的力量了当然这话不能够说得太明白,相信天子和重臣们都心里有数
“是以枢密省规划,物资多输河北,或留以备用,所可别输者不多。倘若即此断河北之粮,王师可五万出太原,必能规复雁门、新兴失地;若仍须供输河北,则最多出兵两万,且难以持久。
“鲜卑兵甚勇,拓跋为其翘楚,今若各部齐集,挟忿而来,恐怕不易当。若刘将军等统驭得法,有望败鲜卑,然最远追至原平,不可深入。平城为拓跋南都,必然死守,倘若深入而近平城,前不易却敌,后粮秣不继,或有反胜为败之虞啊。”
裴该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就问群臣:“朕久不临阵,乃欲亲征拓跋,可乎?”
重臣们自然众口一词地谏阻,说陛下贵为天子,岂可轻出啊?况且才刚践位不久,哪有这就撇开中枢自己跑前线去打仗的道理呢?
陶侃便道:“若陛下不放心并州战局,臣愿鞭策老骨,为陛下破鲜卑。”
裴该自穿越以来,就见天儿听人说鲜卑兵厉害,而深知后日历史的他,也知道原本时间线上,将来统一黄河流域的是拓跋鲜卑虽说拓跋之前的拓跋氏,和之后的拓跋氏,或许无可类比所以这回对阵拓跋,他多少也是有点儿不大放心的。
那么既然自己不能亲赴前阵,可以寄托方面之任的,也就只有陶士行了吧。虽说陶侃最擅长的还是步兵战、临水战,但终究跟着自己在关西厮杀数年,于骑兵战、平原战,多少也积累了点儿经验,则对阵拓跋,唯陶士行亲往,才能让自己安心。
就此授节出师,命陶侃将北宫纯所部一营骑兵北上顺便把具装甲骑也带着去督刘央等抵御拓跋鲜卑的南侵。
陶侃去后不过半月,枢密副使郭默突然送来急奏,说河北的粮食供应不大上了……
此时传回来的前线消息,是祖逖在三台附近与安对战,双方大小接仗十数次,互有损伤,胜负未分,战事暂时陷入胶着状态。祖逖也上奏,说只要能够击破三台,或者重创安的上党军,后面的仗就好打了,但此番实为确斗,就看谁能熬得住朝廷于粮秣物资上,千万可别吝惜啊。
然而时节已至二月份,春阳始动,万物萌发。去冬气候温暖,黄河中游并未封冻,使得洛阳方面可以通过水路运粮,源源不断接济河北战场;但西河以北地区,还是有部分河段结了一些冰,乃逢春暖化开,冰凌顺水而下,导致这段时间于中游行船不易。郭默上奏,说已经有十多条粮船撞冰沉覆,看这种情况,估计被迫得改由陆路运粮了,道阻且长,难免产生计划外的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