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坚诸将奋战之心,祖、许还是给打了个折扣,说赵军最多不过十万之众。则我是内线作战,又有坚城为凭,只要指挥得当,将士用命,又怎么可能打不赢呢?
同时祖逖下令给仍在泰山附近徘徊的苏峻,要他即刻西进至济水一带,尝试截断羯军的退路——虽然祖逖对苏峻恨之入骨,但暂时还用得上对方,只好先不提前事,打算等战胜了石勒以后,再算总账。
布置既定,便待羯军之来,然后第二天,羯军未至,王贡的情报倒先送入了荥阳军中。王子赐根据多方哨探,加以归纳总结,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羯军数量在十五万左右——其实多说了两万,但多说不怕,若是说少了,使前线将领产生轻敌之意,一旦战败,部分责任就可能推到他王贡头上。祖逖不禁笑道:“不出我所料也。”
羯军数量可谓前所未有,则其全力以袭洛阳,做惊天豪赌的用意,至此彻底分明,再无可疑了。此外,王贡还开列了羯军主要出征将领的名单,祖逖仔细按查,不禁疑惑:“何以张宾不在其中啊?”
最近一年左右,程遐逐渐切断了与王贡的联络,并且出手捕杀了王贡密派去襄国,此前因为传通消息而暴露了的十余名细作,故而对于羯军更详细的内情,王子赐没能打探出来——包括提前预知其主攻方向。但具体何将从征,自有亲族祖道恭送,这是瞒不了有心人的。
至于洛阳方面,也是如此,朝野上下,早就被程遐派人给捅成筛子了——至于长安就不成了,距离太远,以这年月的通讯水平,消息甚难及时传递,人员的忠诚心不易保障,这也是王贡自请东镇,而不留在长安万里牵线的缘由所在。程子远留守襄国,便将相关联络途径,都交付给了一党的张敬。
由此石勒也得到情报,晋朝新任许柳为中领军,统率五军出征,加上可能从附近郡县临时召聚的兵马,预估在六到七万人。他就问张敬:“许柳何如人啊?”
张敬回答说:“其出身汝南许氏,其姊为祖逖继室,又迎娶祖逖之女为妻,则是祖逖之婿也。”
石勒一撇嘴,说这我都知道啊——“朕问卿,其人性情如何,才力如何?”
张敬答道:“许柳有威仪,曾任祖逖司马,助其统筹军务,至今已三岁矣。据说运筹布划,颇有长才,唯未曾实将过兵耳。晋人惯使书生为将,不足为忧。”
石勒摇头道:“太傅甚推崇之诸葛亮,难道不是书生么?我闻许柳乃祖逖于病榻上所荐,自然有其道理,未可轻敌。然其进军迟缓,不知是荀邃等人牵制,是诸将不服,还是别有诡谋——卿如何看?”
张敬道:“既为书生,初荷重任,乃心生怯意,实属寻常。洛阳诸将,唯服祖逖,不服其婿,亦可想见。至于荀邃等人牵制,也在情理之中……”见石勒面上略现不满之色,急忙继续说道:“陛下且思,岂有初将大军,而能使诸将心服者啊?则彼调动不灵,自然军行迟缓。臣唯虑其不敢与陛下决战,而只于荥阳、成皋之间,倚险而守,则不易遽破。是故我军前行当速,不可使许柳布置完成。”
石勒即命李寒率前军急进,随即被阻于阳武城下,哨骑四出,侦知晋军已合,分守荥阳、卷县等城。张敬就说了:“其将既生怯意,则诸军自难奋战——祖济之匆匆退出兖州,便可知也。臣意,可分军监护诸城,而陛下率主力直趋荥阳,但破荥阳,成皋亦得,大功可成!”
至于祖逖实统晋军之事,程遐的奸细是没能打探出来的,石勒、张敬自然也不清楚。因为祖逖同时也瞒过了荀邃等朝臣,打算等正式接仗之后,再掀开底牌。军中法度森严,自与朝中不同,内情哪是那么容易打探得到的呢?